腊月二十三,小年。北京城笼罩在祭灶的烟火气与严寒之中,细碎的雪花夹杂着西北风,给朱红的宫墙和琉璃瓦覆上一层薄薄的素白。连日来的压抑气氛,因中原战事久拖不决、流言四起而显得格外沉重,连空气中都仿佛凝结着看不见的冰碴。
正阳门外,一匹通体被汗血浸透、几乎看不出本色的驿马,如同从血池地狱里挣扎出来的幽灵,踏着官道上的积雪,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煞气,疯狂地冲向城门。守门的兵卒刚要按例阻拦,却被那驿马背上骑士几乎涣散却异常锐利的眼神,以及那扑面而来的、混合着汗臭、血腥和烽烟气息的味道所慑,下意识地退开了一步。
那驿马毫不停留,径直冲过城门,马蹄铁踏碎薄冰,发出刺耳的脆响,朝着皇城方向绝尘而去。
“八百里加急——河南大捷——开封大捷——闯逆授首——!!”
一声声嘶力竭、仿佛用生命呐喊出来的嘶吼,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骤然炸响在庄严肃穆的千步廊!那声音嘶哑、破裂,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瞬间击碎了皇城根下沉闷的宁静!
信使的身影如同旋风般刮过长长的千步廊,冲向大明门(皇城正门,应为承天门,但小说中常用大明门代指),那凄厉的报捷声浪,如同涟漪般急速扩散开来!
翰林院里,一位正在当值、整理文书的中年编修,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喧嚣,起初并未在意。直到那“开封大捷”、“闯逆授首”的字眼越来越清晰,他手中的毛笔猛地一颤,一滴浓黑的墨汁,“啪”地一声,滴落在簇新的青色官袍前襟上,迅速晕开一团污渍,他却浑然不觉。
他猛地站起身,冲到窗边,推开窗户,寒风裹挟着那清晰的捷报声涌入:
“……阵斩流寇三十万级……逆酋李自成中铳重伤,溃退途中毙命……缴获金印、旌旗、辎重无算……中原大定……”.
“三……三十万?!”编修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他几乎是扑回书案,颤抖着手铺开纸张,想要记录这石破天惊的消息,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根本无法握稳毛笔。
乾清宫内,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那股因病痛和忧思而萦绕不去的阴郁。崇祯皇帝朱由检斜倚在御榻上,脸色苍白,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沉郁与疲惫。他刚刚服下汤药,一名小内侍正小心翼翼地收拾着药碗。
突然,殿外由远及近,传来了那如同海啸般汹涌而来的报捷声浪!
起初,崇祯以为是幻觉,是连日忧思产生的耳鸣。但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开封大捷”、“闯逆授首”、“中原大定”……
他猛地坐直了身体,原本黯淡无神的眼睛,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外面……外面在喊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王承恩连滚爬爬地从殿外冲进来,这位一向沉稳的老太监,此刻竟是满脸的激动与狂喜,声音都变了调:“皇爷!皇爷!捷报!天大的捷报啊!开封大捷!张世杰他们……他们把李自成……把闯贼给……给打败了!李自成死了!中原……中原保住了!!”
“哐当!”
崇祯身旁那小内侍手中的药碗,因为极度的震惊而脱手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褐色的药汁溅了一地。但此刻,无人理会。
崇祯猛地从御榻上站起,他甚至顾不上穿鞋,赤着脚,踉跄着奔到殿门口,一把推开阻拦的宫人,极力向外望去,侧耳倾听着那如同仙乐般的捷报声!
是真的!不是梦!
困扰他多年,逼得他几乎要下罪己诏、甚至动了迁都念头的心腹大患李自成……死了?席卷中原、势不可挡的百万流寇……灰飞烟灭了?开封……守住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狂喜、激动、委屈、以及卸下千钧重担后虚脱感的洪流,猛地冲上了他的心头!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幸好被王承恩及时扶住。
“苍天……苍天有眼!列祖列宗保佑!保佑我大明啊!!”崇祯猛地推开王承恩,竟不顾帝王威仪,赤着双脚,激动得热泪纵横,像个孩子般,跌跌撞撞地就朝着奉先殿(供奉明朝历代皇帝之所,此处可代指太庙)的方向奔去!他要去告慰祖宗!要去告诉父皇、皇兄,这大明的江山,保住了!
“皇上!皇上!鞋子!披风!”王承恩带着哭腔,慌忙抓起皇帝的靴子和一件貂皮大氅,带着一众惊慌失措的太监宫女,紧追而去。
是日,整个北京城彻底沸腾!
捷报所至,万家空巷!酒楼茶肆爆满,鞭炮声从皇城根下一直响到外城七门!士绅百姓奔走相告,弹冠相庆,仿佛要将这些年积压的恐惧和阴霾一扫而空!张世杰、孙传庭、李定国、刘文秀……这些名字被反复传颂,几乎神话。
崇祯皇帝在太庙痛哭祭告之后,回到乾清宫,立刻下旨,意气风发,一扫颓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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