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远只知争功邀宠,不知恤民!此乃剜肉补疮之举!”田丰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须发皆张,看样子很想拍桌子,“若百姓离散,田地荒芜,纵有百万大军,何处征粮?何处募兵?岂不闻‘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内心:许攸你这小人,就知道讨好主公!)
眼见两人就要像斗鸡一样争执起来,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无形的羽毛在飞舞,一直沉默如山的沮授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仿佛给即将燃起的战火泼了一盆冷静的泉水:“主公,元皓与子远所言,皆有其理。然授以为,或可折中而行。”
他的目光转向袁绍/谢安,沉稳分析道:“对外,可暂缓大规模倾力用兵,但需遣使联络诸侯,维持讨董之势,以揽天下人心,示天下以大义在我;对内,则需休养生息,然并非全然无所作为,坐吃山空。”
他略一停顿,抛出了核心建议:“譬如,冀州多有豪强,隐匿人口,兼并土地,致使国库空虚,编户齐民不足,兵源匮乏。若能稍加整顿,清理田亩,核实户籍,则赋税可增,兵源可足,且不扰寻常百姓。此乃固本培元之策,强于强行加税多矣。”
(沮授:你们吵啥?看我这招,既不得罪人(相对),又能办实事!)
袁绍/谢安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在案几上点着节奏,心中已然明了。许攸代表的是激进派,希望快速建立不世之功;田丰代表的是民生派,主张藏富于民,徐图发展;逢纪更注重维持士族利益和表面文章;而沮授,则提出了一个更具操作性的、温和却直指要害的改革方案。
这正合他意,与他经世致用、稳固根本的思路不谋而合。他甚至在心里给沮授点了个赞:人才啊!
他轻轻敲了敲桌面,那清脆的声音让争论的许攸和田丰立刻安静下来,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如同等待老师评讲作业的学生。
“公与(沮授字)之言,深得吾心。”袁绍/谢安缓缓道,目光肯定地看了沮授一眼。沮授面色不变,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讨董乃大义所在,不可轻废,然亦不可躁进,须知‘欲速则不达’。巩固根本,方是长久之计。”他继续道,语气不容置疑,“然,清理田亩,核实户籍,牵涉甚广,不可不慎,需得持重之人操办。”
他略一沉吟,目光在田丰和沮授之间扫过,做出了决断:“此事,便由公与总揽,元皓(田丰字)辅之。切记,当以抚慰为主,清查为辅,首要在于令豪强知晓利害,自愿纳粮输赋,充实府库,而非一味强硬,激起民变。至于尺度如何把握,何时松,何时紧,你二人商议着办,遇难决之事,可直接报我。”
这个安排极为巧妙。让持重老成的沮授主导,可以避免政策过于激烈,引起巨大反弹;让刚直不阿的田丰辅之,则可以确保政策执行不打折扣,防止下面的人阳奉阴违,也能监督沮授不至于因顾虑太多而过于妥协。同时,这也意味着袁绍/谢安开始重用河北本土的务实派,而非一味依赖许攸、逢纪这些更擅长权术和纵横捭阖的谋士。
田丰虽然觉得不够彻底,恨不得立刻大刀阔斧地改革,但见主公采纳了休养生息、整顿内政的大方向,并让自己参与如此核心的事务,也便按下性子,拱手领命:“丰,必竭尽全力!”(内心:总算干点正事了!)许攸和逢纪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中嗅到了一丝风向变化的意味,许攸嘴角的笑意淡了些,逢纪则更加挺直了腰杆,开始思考如何在新格局下定位自己。
“此外,”袁绍/谢安话锋一转,看向许攸和逢纪,语气缓和了些,“子远、元图(逢纪字),你二人精于纵横,联络诸侯、探听四方消息之事,便多多费心。尤其是北面幽州公孙瓒,其人性如烈火,需谨慎应对;并州黑山贼,癣疥之疾,亦不可不防;以及……草原上的动静,那位‘白马将军’的邻居们,需时时来报。”
他将对外交涉与情报工作交给许攸、逢纪,既是发挥其长处,也是一种平衡,避免他们因失落而心生怨望,可谓帝王心术的初步展现。
“谨遵主公之命!”四人齐声应道。这一次,书房内的气氛明显和谐了许多,至少表面上是如此。许攸甚至在琢磨着能不能从对外联络中捞点“信息费”。
议事既毕,众人告退。袁绍/谢安却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田丰。
“元皓留步。”
田丰停下脚步,面露疑惑,不知主公单独留下他还有何吩咐。难道是觉得我刚才态度不好,要秋后算账?他不由得挺直了腰板,准备迎接(他想象中的)风暴。
袁绍/谢安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脸上露出一丝温和而真诚的笑意:“久闻元皓刚直敢言,有古大臣之风,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方才议及恤民之事,我尚有不解之处,纸上得来终觉浅,可否随我往城外一观,看看这邺城周边的真实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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