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非专业的工匠,所画也只是基于顾炎武记忆中后世农具的模糊印象和最基本的物理原理推导。但就是这看似简单的几笔勾勒和切中要害的原理说明,已让赵升等人目瞪口呆,仿佛眼前打开了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门!他们大多出身农家,或者常年与道观田产打交道,自然无比清楚地明白,若真能造出天师所画的这种犁,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意味着什么!那是实实在在的轻松,是能多开垦荒地、多收获粮食的希望!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保障!
“天……天师!此物……真能造出?真能有如此神效?”一个性子较急的年轻道人忍不住激动地问道,声音都带着颤音,仿佛看到了天降祥瑞。
“原理在此,图纸雏形已有,能否将其变为现实,便需倚仗诸位之手,共同摸索试造了。”张道陵/顾炎武看向他们,目光中充满鼓励与期待,像个项目导师,“我意已决,就在观中辟出一室,设立‘格物堂’。此堂不研符箓,不炼丹砂,专事农具改良、水利勘察、医理探究、器物制作等务实之学。你等可愿参与其中,做这格物致知的先行者?”(内心:是时候组建我的“技术研发部”了!)
赵升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一股热流从心底涌向四肢百骸。他仿佛看到了一扇沉重而古老的大门在眼前轰然打开,门后是一条前所未见、却踏踏实实通往脚下的道路。以往修道,总觉得那些经文符咒虚无缥缈,离脚下的土地和身边那些辛勤劳作的道民们很远。而此刻,天师所指的这条“格物”之路,却如此真切,如此实在,它的尽头,直接连接着千家万户的灶台与粮仓!这比画一百张祈雨符都带劲!
“弟子愿意!愿随天师学习此利民实学!”赵升率先深深躬身,声音因激动而略显沙哑,却异常坚定。其他几名道人也仿佛被点燃了热情,纷纷响应,脸上洋溢着一种找到人生新方向的兴奋与光彩,仿佛找到了比修仙更靠谱的“铁饭碗”。
说干就干。在张道陵/顾炎武的亲自指导下,“格物堂”的牌子很快就挂在了精舍旁一间闲置偏殿的门口。殿内没有香烛供奉,没有神像壁画,取而代之的是斧、凿、锯、尺、规、矩,以及堆积的各类木材和少量珍贵的铁料。很快,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拉锯声便取代了往日的诵经清音,在这清修之地显得格外突兀,引得不少年长持重、习惯于传统修持方式的道士纷纷侧目,私下里议论纷纷,都觉得天师此举简直是“不务正业”,有损道门清誉。甚至有老道士痛心疾首地哀叹:“天师莫不是炼丹走火入魔,转了心性?开始研究木匠活了?”(老道士:祖师爷在上,咱们天师道要改行开木工作坊了吗?)
张道陵/顾炎武对此类议论充耳不闻,甚至有点想笑。他不仅提出构想,更时常亲自参与到具体的讨论和试制中。他会用顾炎武所知的简单物理原理来耐心解释为什么曲辕犁的弯曲辕头更省力,为什么调节结构很重要,虽然用语尽量贴合这个时代,避免惊世骇俗,但其内在的逻辑清晰性,让赵升等参与其中的年轻人听得如痴如醉,仿佛接触到了天地间另一种运行的“道理”。失败是难免的,木料折断了好几次,模型推翻重来了数回,但在天师“失败乃成功之母,多试几次便是”(差点说成“失败是成功的亲妈”)的鼓励下,没人气馁。终于,第一架虽然粗糙,但结构完整的曲辕犁模型,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诞生了,看起来……至少像个犁了。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张道陵/顾炎武难得地离开了精舍和格物堂,亲自带着赵升和几名核心弟子,兴致勃勃地扛着这架凝聚了心血的新式犁具,来到山下一块属于道观的公田旁。消息不胫而走,不少正在田间劳作的道民和被这新奇事物吸引来的道士都好奇地围了过来,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田埂上很快便挤满了人,场面堪比小型庙会。
一名在观田耕作多年、经验极其丰富的老农被特意请来操作新犁。起初他看着那怪模怪样的曲辕犁,脸上写满了怀疑和犹豫,这玩意儿能比祖辈传下来的直辕犁好使?别是把地给毁了吧?还是在田里跳大神?但在张道陵/顾炎武温和的鼓励(和天师身份的加持)以及赵升细致的讲解下,他还是将信将疑地将新犁套在了健壮的耕牛身上,嘴里还念叨着:“老牛啊老牛,今天咱爷俩试试这新家伙什,你可稳着点……”
“嘿——哟!”老农习惯性地吆喝一声,扶着犁柄开始前行。刚走几步,他脸上那点疑虑就被巨大的惊异取代了,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咦?这犁……这犁咋这么轻巧?!拐弯也便当!都不用费老大劲抬辕了!” 他感觉自己仿佛年轻了十岁,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气犁到地头不费劲!
只见那架曲辕犁在黄褐色的土地上,如同被注入了灵性一般,随着耕牛的步伐轻快地前进,遇到田头需要转弯时,只需轻轻一带,便灵活地转了过去,比起那需要两三个人吭哧吭哧抬着才能掉头的笨重直辕犁,不知方便快捷了多少!而且,通过简单地调节那个叫“犁评”的小木片,耕出的垄沟深浅均匀,泥块破碎得也更细致。围观群众的眼睛都看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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