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大赛入围的喜悦很快被现实冲淡。林溪发现沈倦的回复越来越简短，视频通话的次数也从每天一次减少到每周两三次。每次通话，他都以母亲的康复训练为借口匆匆结束。
最让林溪不安的是，她注意到沈倦的背景发生了变化。他不再在医院或公寓与她视频，而是经常在一个看起来像图书馆的地方。透过他身后的玻璃窗，可以看见ETH Zürich的字样。
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这是她在他寄来的明信片上见过的名字，全球顶尖的理工科学府。
你最近常去图书馆？在一次视频通话中，她试探着问。
沈倦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嗯，在查一些资料。
关于什么的资料？
医学方面的，母亲的康复方案。他的回答很快，快到像是事先准备好的。
林溪没有再追问，但心里的疑虑像藤蔓一样疯长。她开始在网上搜索ETH的相关信息，发现这所学校的数学和建筑专业都是世界顶尖水平。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心中成形：沈倦是不是在准备申请这所学校？
这个猜想在周末得到了部分证实。陆晨约她喝咖啡，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林溪，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他搅动着杯中的拿铁，沈伯伯前几天来找过我。
林溪的心猛地一沉：他说了什么？
他说沈倦已经接受了ETH的录取通知，下学期就要入学了。陆晨避开她的目光，他还说...这是沈倦自己的选择。
咖啡厅里悠扬的音乐突然变得刺耳。林溪握着杯子的手指微微发抖：不可能，沈倦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
我也觉得奇怪，陆晨皱眉，以沈倦的性格，如果真的做了这样的决定，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除非...林溪没有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那个未尽的可能性——除非沈倦在刻意隐瞒。
当晚，她直接给沈倦发了视频邀请。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屏幕那端的沈倦站在一个阳台上，背景是苏黎世的夜景。
溪溪，他的声音带着疲惫，这么晚还没睡？
我听说了一件事，林溪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关于ETH的录取通知。
视频那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沈倦的表情证实了一切。
是真的吗？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是的，沈倦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我收到了ETH研究生院的录取通知。
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
一个月。这个词像一把刀刺进林溪的心脏。这一个月来，他们每天通话，他分享母亲的康复进展，聊苏黎世的天气，问她的设计大赛，却只字不提这个足以改变他们未来的决定。
为什么不说？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为什么让我从别人那里听说这件事？
沈倦深吸一口气：我还没有决定是否接受这个offer。母亲希望我留下，父亲也在施压，但我...
但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我商量，对吗？林溪打断他，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一个在你做重要决定时不需要考虑的存在？
这是他们第一次争吵。隔着屏幕，隔着时差，愤怒和失望在电波中传递。
不是这样的，沈倦的声音带着痛苦，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不想让我担心？林溪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沈倦，我们在谈恋爱！这意味着无论快乐还是困难，我们都应该一起面对。可是你呢？你把我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
那你呢？沈倦突然反问，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你父亲找过你两次。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他给你提供了去法国留学的机会。
林溪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父亲告诉我的，沈倦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他说你为了我，拒绝了一个难得的机会。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受吗？我觉得自己成了你的负担。
那不是负担，那是选择！林溪的眼泪终于落下，我选择你，因为我相信我们的感情值得等待。可是你呢？你连一个选择的机会都不给我！
视频两端都陷入了沉默。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在提醒着彼此，这场争吵有多么伤人。
林溪擦掉眼泪，声音疲惫，我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沈倦的表情瞬间变得恐慌：溪溪...
再见。
她主动挂断了视频，这是他们相识以来的第一次。
窗外下起了冬雨，雨点敲打着玻璃，像是她心碎的声音。她拿起手机，看到沈倦发来的无数条消息，但她一条都没有点开。
在抽屉的最深处，她翻出了那个浅蓝色的信封——沈父给她的法国留学申请表。信封已经有些磨损，但里面的文件依然崭新。
她曾经那么坚定地拒绝了这个机会，因为她相信爱情值得等待。
但是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坚持是否真的有意义。
而远在苏黎世的沈倦，正对着结束通话的手机发呆。阳台上，他的脚边散落着几张设计草图——那是他偷偷为林溪准备的惊喜，一个他计划在回国时向她展示的未来蓝图。
但现在，这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雨越下越大，他却没有回屋的打算。冰冷的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却比不上心中的寒意。
他知道，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就很难修复。
而更让他恐惧的是，他可能正在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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