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凌皓的救世计划因人心纷杂而推进缓慢,各方势力或观望、或敷衍、或暗中抵制之际。
一个更具分量、也更尖锐的挑战,从专业领域悍然袭来。
以“须弥阵宗”为首,联合了“九宫山”、“地脉宗”等数个专精阵道的古老宗门,突然联名发布了一道《问阵书》。
这道《问阵书》并非简单的质疑,而是以极其正式的方式,通过各大修真坊市、传讯法阵公之于众,字字引经据典,句句直指核心。
书中先是盛赞凌皓尊者心系苍生、勇担重任之胸怀,旋即笔锋一转,开始以“请教”、“商榷”之名,对“周天星辰蕴灵大阵”的阵图原理提出了极为尖锐和专业的质疑。
“夫阵之道,在于契合天地,顺应法则。然观此‘周天星辰蕴灵阵’之基理,引星力而下灌,接的地脉而反哺天穹,此乃逆阴阳常伦之举,岂不闻《阵道枢要》有云:‘天清地浊,其位不可易也’?”
“其核心转换枢纽,借混沌息壤之能固然精妙,然息壤之力何其霸道?用以定鼎一方尚可,用以疏导、转化星辰与地脉两股沛然巨力,其间平衡微妙如累卵,稍有不慎,非但不能滋养本源,反恐引发能量对冲,炸裂阵基,酿成席卷世界之巨祸!”
“再者,其于‘世界之脊’处勾画的三百六十处主星窍、十二万九千六百辅灵节点,其排布轨迹看似玄奥,却与流传至今的《万阵祖图》、《星罗秘典》等古籍所载诸多基础阵理相悖!尤其那‘北极璇枢’与‘南明离位’之节点呼应,更是闻所未闻,近乎臆想!”
“凌尊者天纵奇才,或有所本,然阵道关乎一界存亡,岂能如空中楼阁,全凭推演?恳请尊者公示此阵图更详尽之推演过程及原理佐证,以解天下阵修之惑,安万民之心。”
这篇《问阵书》写得极有水平,通篇保持着表面上的恭敬与探讨姿态,实则引经据典,步步紧逼,直指阵图根基,将其批驳为违背阵道常理、危险重重、缺乏验证的空中楼阁。
尤其最后要求公示核心推演过程,更是诛心之论——此等大阵核心奥秘,岂能轻易公之于众?
《问阵书》一出,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本就心存疑虑的各方势力,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和理论依据。
“看看!连须弥阵宗这等传承万载的阵道魁首都质疑了!我就说此阵有问题!” “果然还是老成持重的前辈看得透彻!逆乱阴阳,强行转化,这哪里是救世,分明是玩火!” “要求公示推演过程合情合理!如此危险的阵法,总不能全凭他一人之言就让我等赌上一切吧?”
那些本就对凌皓心怀嫉妒,或是不愿出力出资源的势力,更是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跳出来附和须弥阵宗的质疑。
一时间,各种质疑、批评、要求“谨慎行事”、“重新论证”的声音甚嚣尘上。
原本就进展缓慢的物资征集、人员调配工作,几乎陷入了彻底的停滞。
许多原本态度暧昧的宗门,也立刻转为明确的观望甚至抵制。
“此事须从长计议,待阵道原理辨析明白再说。” “我宗那点微末资源,还是先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吧,就不给尊者的‘旷世奇阵’添乱了。”
冷嘲热讽,阴阳怪气,不一而足。
青岚宗内,压力骤增。
宗主看着各地雪片般飞回的、以《问阵书》为借口拖延甚至拒绝配合的传讯,脸色铁青。
几位负责对接各方的长老更是焦头烂额,疲于应付。
就连三位尊者的虚影,也再次显现,眉头紧锁。
“须弥老儿…这是挟宗门清誉与阵道权威,在将你的军啊。”中间尊者语气凝重,“他们在此道浸淫太久,声望极高,其质疑,分量极重。”
技术层面的否定,往往比单纯的利益拒绝更加致命。
它动摇了计划的根基,打击了参与者的信心。
凌皓坐于案前,面前漂浮着那卷光芒闪烁的《问阵书》。
他面色平静,逐字逐句地看着,仿佛在欣赏一件与己无关的艺术品。
看完之后,他甚至微微点了点头。
“引经据典,言之有物,非是无的放矢。须弥阵宗,确实有些底蕴。”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尊者!”一位性子较急的长老忍不住开口,“他们这是胡搅蛮缠!墨守成规!岂不闻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总有意料之外的变数与创新!”
“更何况,您的万象元婴对法则的感知远超常人,推演出的阵图岂是那些古籍所能涵盖?”
凌皓抬手,止住了那位长老的话。
他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他们质疑,并非全无道理。此阵确与现今流传之阵道体系有所不同,涉及诸多前沿推演与对混沌息壤特性的应用。”
“但,”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大道无穷,岂是几本古籍所能囊括?前人未见,便一定不对么?”
“他们要我公示推演过程,核心奥妙自然不能示于人前。但…”
他指尖再次点在虚空,那幅浩瀚的“周天星辰蕴灵大阵”的阵图虚影再次浮现。
只是这一次,他略去了最核心的关于混沌息壤如何转化能量的部分,以及一些涉及万象元婴独特感知的细微调整。
然后将剩余部分的能量流转、节点排布、星力与地脉的引动方式等相对宏观的结构,更加清晰地展示出来。
“便将这基础构架与部分原理,稍作阐释,公之于众吧。”
“并非妥协,而是…让天下阵修,开阔一下眼界。”
“至于信与不信,”凌皓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待大阵建成运转之时,自有分晓。”
他的从容与自信,稍稍安抚了殿内焦急的众人。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来自权威的专业质疑,如同一股巨大的暗流,已然让本就艰难的救世之路,变得更加波谲云诡,荆棘密布。
阵道之争,已起。
这无声的战场,其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真刀真枪的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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