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不欢而散后,乔兰菁的心像是被硬生生剜去一块,空落落地疼。
她试图理清那纷乱的情绪,有委屈,有愤怒,更有一种被深深误解的冰凉。
收回爱情?这个念头闪过,却带来更深的涩意,感情若能像物件一样说收就收,世间又何来这许多烦恼。
既然理不清,那便暂且放下。
她将所有的精力、所有无处安放的情绪,全都投入到了永兴、崇仁二坊的试点工程中。
几乎是废寝忘食,带着工部官吏与工匠们日夜赶工,勘测、绘图、协调、督造……她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用极高强度的工作麻痹自己。
她结合现代市政工程理念,优化施工流程,改良工具,甚至亲自调配了效果更好的简易水泥。
遇到太医院保守派的刁难,她便拿出在西北整理的详实数据,以降低伤兵感染率的事实说话,条分缕析,怼得对方哑口无言。
奇迹般地,原本预计需要数月才能初见成效的试点工程,在乔兰菁这种近乎“自虐”的投入下,竟在短短半个月内,完成了主体沟渠改造和初步的污物处理设施建设!
效率之高,效果之好,令工部上下瞠目结舌。
王郎中捧着竣工报备文书,手都在抖:“乔博士……这,这就完成了?”
乔兰菁面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眼神依旧清亮锐利:“嗯,初步验收已过,具体成效还需时间观察。这是报备文书和初期总结,劳烦王大人呈报上去。”
“下官这就去!这就去!”王郎中激动不已,这简直是天大的政绩!
翌日早朝,王郎中出列,声音洪亮地禀报了试点工程提前圆满完成的消息,并大力赞扬了乔兰菁的领导有方、奇思妙想与实干精神。
龙椅上的萧煜闻言,眼中闪过惊讶与赞许。
太子萧砚辞亦是面露欣赏。
站在武将队列中的萧景珩,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为她骄傲,更有那日争吵后难以言说的懊悔与刺痛。
他知晓她这半个月是如何拼命的,而这拼命背后,是否有他的一份“功劳”?
乔兰菁并无资格上朝。
就在朝堂因此事掀起小小波澜时,她已回到了府中,平静地开始收拾行装。
苏清韵闻讯赶来,担忧地看着女儿:“菁儿,你这是要去哪儿?脸色怎么这么差?”
乔兰菁停下手中的动作,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娘,我没事,就是有些累。试点工程完成了,我想趁着空档,回江南老家看看。那边物种繁多,或许能找到些于医署、于农事有益的新东西。”
“怎么这么突然?”苏清韵不解。
“不突然,早就想回去看看了。”乔兰菁语气轻松,眼底却藏着一丝疲惫,“我只带紫电和雷电去,轻车简从,很快就回来。”
与此同时,乔仲远下朝后,并未回户部衙门,而是直接求见了皇帝。
御书房内,乔仲远躬身道:“陛下,小女兰菁负责的试点工程已初步完成,她连日劳累,精神不济。臣斗胆,想为她告假一段时日,允她回江南祖籍休养一番,顺便……也为陛下探访些江南风物。”
萧煜看着乔仲远,目光深邃,他何等精明,岂会看不出这其中的微妙。
朝堂上刚报完大功,转头就要告假远行?
他瞥了一眼旁边侍立的太子,太子微微摇头,表示也不清楚细节。
“乔爱卿,”萧煜缓缓开口,“兰菁这孩子,立了大功,是该好好休息。只是这告假……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他意有所指。
乔仲远心里苦笑,面上却恭敬:“谢陛下关怀。小女只是思乡心切,加之确实疲惫,并无他事。”
萧煜沉吟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准了。让她好生休养,江南人杰地灵,望她此行,能有所获。”
“臣,代小女谢陛下恩典!”
乔仲远退出御书房,轻轻叹了口气。
他如何看不出女儿与靖王世子之间出了问题?
那日萧景珩怒气冲冲离开乔府,他是知道的。
女儿这突如其来的江南之行,恐怕……不只是休养和寻找物种那么简单。
罢了,让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两日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离了京城,朝着江南水乡而去。
车内,乔兰菁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紫电和雷电安静地守在两侧。
车轮滚滚,载着一颗需要时间和空间来疗愈的心,也载着对未知探索的期待,逐渐远离了京城的喧嚣与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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