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马市的小屋地窖潮湿阴冷,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药的混合气味。油灯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将顾长渊与林婉清紧绷的面容映照得晦暗不明。京师如一张无形的巨网,他们已置身网中,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当务之急是获取更准确的情报,盲目探查无异于自投罗网。”顾长渊用炭笔在简陋的京师草图上圈出几个点,“肃王府被查封,但周边区域,尤其是与肃王过往甚密或可能藏匿秘密的场所,是重点。此外,太医署、钦天监、乃至一些香火鼎盛却背景复杂的道观佛寺,都可能与丹药邪术有关。”
林婉清点头,指尖划过图上城北一片区域:“血契感应最浓处在此。明日我先去附近的药铺探探风声,京城大药铺消息灵通,或能听到关于特殊药材、疑难杂症的风声,侧面了解丹药流向。你伤势未愈,不宜频繁露面,可在附近观察地形、留意可疑人物。”
计议已定,二人和衣而卧,却都难以入眠。京城熟悉的喧嚣透过地层隐隐传来,却带着陌生的杀机。
次日清晨,林婉清换上粗布衣裙,用草药略微改变肤色眉眼,提着一个旧药篮,扮作采买药材的乡下医女,混入骡马市熙攘的人流。顾长渊则穿着短打,脸上抹灰,扮作苦力,在不远处暗中跟随保护。
林婉清先去了几家信誉尚可的大药铺,以家乡有怪病需奇药为由,旁敲侧击打听京城近来对特殊药材(如朱砂、水银、某些稀有矿物和毒草)的需求,以及是否有名医擅长诊治“邪祟入体”、“丹毒攻心”等疑难杂症。她言辞恳切,演技逼真,倒也未引起太大怀疑。
从药铺伙计闪烁的言辞和掌柜警惕的目光中,她隐约捕捉到一些信息:近来确实有几家大府邸暗中大量采购某些炼制丹药的原料,来源神秘,价格高昂。更有传闻,城北“玄妙观”的一位“云鹤真人”精通道家炼丹术,颇得某些权贵青睐,但其观中时常飘出异香,附近居民多有微词。还有一家名为“济世堂”的医馆,表面普济众生,背地里却接诊一些身份隐秘、症状古怪的贵人,所用方剂诡谲。
这些线索与血契感应的方向隐隐吻合。林婉清心中记下,又买了些普通药材掩人耳目。
与此同时,顾长渊在骡马市及周边街巷逡巡。他敏锐地发现,虽表面如常,但暗地里盘查严密了许多。不少巷口有看似闲汉的暗哨,目光锐利,对陌生面孔格外留意。他还注意到,有几拨行踪诡秘、衣着普通却步履沉稳、太阳穴高鼓的人,频繁出入市集,似乎在打探什么。其中一拨人,在经过他身边时,他血契感应微微一跳,察觉到一丝极淡的、与烽火台那死者身上相似的阴邪气息!虽然对方掩饰得很好,但那股污秽感难以完全掩盖。
是“鹞鹰”的外围爪牙!他们果然在加紧搜捕!
顾长渊不动声色,压低斗笠,混入人群,悄然退回小屋。他将所见告知林婉清,两人心情更加沉重。敌人不仅势大,而且耳目众多,行动必须更加隐秘。
午后,林婉清决定冒险靠近城北“玄妙观”一探究竟。她选择在香客最多的午后前往,扮作虔诚的信女。顾长渊则在观外远处接应。
玄妙观香火鼎盛,飞檐斗拱,气势不凡。但一踏入观门,林婉清就感到一丝不适。空气中弥漫的檀香下,隐隐混杂着一股极淡的、甜腻中带着腥气的异香,与她记忆中那种邪丹的气味有几分相似!血契感应也微微躁动,指向观宇深处。
她不动声色,随香客焚香跪拜,目光却悄悄打量。观中道士个个面色红润,眼神却略显飘忽,接待香客时笑容可掬,转身后却神色淡漠。她注意到,有几名衣着华贵、看似管家仆役模样的人,在知客道士的引领下,径直走向后殿一道紧闭的月洞门,门前有精壮道人把守,寻常香客不得靠近。
林婉清借口求签,接近后殿区域,隐约听到门内传来沉闷的器物撞击声和更浓郁的异香。她试图再靠近些,把守的道人立刻投来警惕的目光。
“女施主,后殿乃清修之地,闲人免进。”道人语气冷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林婉清连忙赔笑退开,心中却已了然。这玄妙观,绝非清修之地,后殿必有古怪!很可能是一处秘密的丹药炼制场所!
她不敢久留,匆匆离开道观,与顾长渊会合。
“观内确有蹊跷,戒备森严,似在炼制之物。”林婉清低语,“但此地龙蛇混杂,硬闯必打草惊蛇。”
顾长渊沉吟道:“既然有丹药流出,必有使用之人。或许可以从需求端入手。你提到的‘济世堂’医馆,接诊怪症贵人,或是一个突破口。”
傍晚,二人转而探查“济世堂”医馆。医馆位于一条相对安静的街巷,门面普通,但进出之人非富即贵,马车奢华,且多从侧门悄然而入。林婉清扮作求医的民女在门口观察,发现坐堂大夫医术平庸,但后堂另有玄机,常有衣着体面、神色倨傲之人被引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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