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至江南境内时,恰逢一场春雨。细密的雨丝打在乌篷船的篷布上,发出沙沙的轻响,两岸的绿柳被洗得发亮,垂在水面上,漾起一圈圈涟漪。
林晚意临窗坐着,手里翻着沈氏留下的盐务账册,指尖在“通州盐商王庆”的名字上停住——这人是柳家在江南的主要帮凶,账册里记着他十年前私吞官盐二十万斤,却靠着柳家的势力脱了罪。
“王庆现在还在通州?”她抬头问萧彻,他正站在船头跟船家说话,玄色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萧彻回身走进舱内,接过账册扫了一眼:“查过了,他现在是江南盐商总会的会长,住在内城的状元楼附近,排场大得很。”他拿起茶杯抿了口,“不过听说他最近日子不好过,柳家倒台后,不少人盯着他这块肥肉。”
林晚意指尖敲着桌面:“沈氏的账册里说,他库房的地窖藏着两批私盐,一批是去年冬天的,另一批……是十六年前没来得及运走的。”
“十六年前的?”萧彻挑眉,“那批盐要是还在,可就是铁证了。”
船靠岸时,雨刚好停了。江南的官员早已在码头等候,为首的江南巡抚赵大人是个红脸膛的中年男人,见了萧彻忙拱手行礼:“七殿下,王妃,一路辛苦!下官已备好了住处,就在秦淮河畔的听雪楼。”
听雪楼果然如萧彻所说,后院种着大片玉兰,只是花期未到,光秃秃的枝桠伸向天空。林晚意看着那些枝桠,忽然想起沈氏信里的话,嘴角忍不住漾起笑意。
安顿下来的第二日,萧彻去巡抚衙门查阅官盐账簿,林晚意则带着墨竹去了通州的集市。她换了身素色布裙,梳着简单的发髻,看起来像个寻常的江南女子。
集市上叫卖声此起彼伏,穿蓝布衫的小贩推着糖葫芦穿梭,卖花姑娘的竹篮里堆着带露的茶花。林晚意走到一个卖盐的摊子前,拿起一包粗盐问:“老板,这盐怎么卖?”
小贩见她面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姑娘是外地来的吧?这盐贵着呢,一百文一包。”
林晚意心里一惊——官盐定价才三十文,这分明是私盐。她不动声色地付了钱,又闲聊道:“怎么这么贵?我听说前几年才五十文呢。”
小贩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这不是王会长把着关口嘛!他说多少就是多少,咱们小老百姓有什么法子?”他往街角的方向努了努嘴,“瞧见没?那几个穿黑衣的,都是他的人,谁敢不卖他的盐,打断腿!”
林晚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几个精壮汉子站在巷口,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来往行人。她谢过小贩,转身往状元楼的方向走,刚拐过街角,就被那几个黑衣汉子拦住了。
“站住!”为首的刀疤脸上下打量她,“你刚才在盐摊前说什么了?”
林晚意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我问盐价而已,怎么?买包盐还犯法?”
“少装蒜!”刀疤脸伸手就要抓她的胳膊,“王会长说了,最近有个女的在查盐的事,八成就是你!”
墨竹立刻挡在林晚意身前,从腰间摸出短刀:“敢动我家小姐试试!”
正僵持着,忽然听到有人喊:“王会长来了!”
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摇着折扇走来,正是王庆。他看到林晚意,眼睛一亮,色眯眯地笑起来:“哟,这不是七殿下带来的那位美人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林晚意冷冷地看着他:“王会长倒是消息灵通。”
“那是自然。”王庆得意地晃着扇子,“在江南地界,还没什么事能瞒过我。听说殿下在查私盐?我劝王妃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柳家倒了,还有我呢。”他凑近几步,声音油腻,“只要王妃陪我喝杯酒,别说私盐,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我都能给你摘下来。”
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林晚意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王庆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萧彻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带着彻骨的寒意。他不知何时来了,身后跟着巡抚和一队官差,“光天化日之下调戏王妃,王会长的胆子倒是不小。”
王庆看到官差,脸色瞬间惨白,腿一软就跪了下去:“殿下饶命!下官是一时糊涂!”
“糊涂?”萧彻走到林晚意身边,握住她的手查看,见她没受伤才松了口气,随即看向王庆,眼神冰冷,“查抄王宅,搜地窖!”
官差们一拥而上,将王庆和他的手下捆了起来。林晚意在王庆的书房搜到一本密账,上面不仅记着私盐交易,还写着柳家当年如何利用漕运将私盐运往北境,与敌国交易兵器——这竟是柳家通敌的铁证。
地窖里的两批私盐也被搜了出来,十六年前的那批盐早已受潮板结,却依旧能看清上面刻着的官盐印记。
“难怪柳家倒了,你还敢这么嚣张。”林晚意看着密账上的记录,冷笑,“原来藏着通敌的把柄,以为朝廷不敢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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