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的光芒在沈青石饱经风霜的脸上跳跃,映照出他讲述过往时难以抑制的悲愤与痛苦。他的声音虽然虚弱,但那份属于军人的坚韧,以及对真相被扭曲的愤懑,却清晰地传递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都护府上下,多少好儿郎血染黄沙,只为探明邪源,护一方安宁!谁知……谁知竟落得如此下场!”沈青石一拳砸在身旁的干草堆上,牵动了内伤,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陆九娘连忙递过温水,轻声道:“沈校尉,你伤势未愈,情绪不宜过于激动。”
柳明远沉默地听着,心中的波澜却未曾停息。沈青石的证词,如同拼图上关键的一块,将西域的惨剧、朝廷的污名与他们自身的遭遇更清晰地联系了起来。这不再是简单的误解,而是一场针对真相、针对所有知情者的、自上而下的清算与掩盖。
“沈校尉,你可知那‘京里的大人物’,具体指向何人?或者,有何特征?”柳明远待他喘息稍定,追问道。
沈青石努力回忆,最终仍是茫然摇头:“层级太高,非我等边军所能知晓。只隐约听闻,与司天监或某些……供奉仙师有关,他们似乎对西方异变格外‘关切’。”
司天监?供奉仙师?柳明远眉头微蹙。司天监观测天象,制定历法,与“西方异变”似乎关联不大。而供奉仙师……这让他想起了守拙前辈,以及那卷指向“彼岸”的星图。难道朝中对此事的关注,背后牵扯到更深层次的、关于力量或传承的争斗?
线索依旧模糊,但方向似乎更明确了一些。
夜色渐深,山谷中寒意渐重。胡镖师靠在墙边,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愈发苍白,他手臂上的伤口虽经陆九娘再次处理,但那缕黑气如同附骨之疽,仍在缓慢地侵蚀着,带来持续的灼痛与麻痹感。他紧咬着牙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沈青石见状,虚弱地开口道:“这位兄弟的伤……是被那些邪物所伤?看这邪气盘踞不散,寻常药物恐怕难以根除。”
陆九娘叹了口气:“正是。我已用了最好的解毒化瘀之药,也只能勉强压制,无法驱散这邪气本源。若任其发展,恐有性命之虞。”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都落在了柳明远身上。他身负星命之种,拥有最纯粹的净化之力,连魔树那等庞然邪物都能焚毁,或许……
柳明远看着胡镖师痛苦的神情,又想起韩镖师临终前的嘱托,心中已有决断。他站起身,走到胡镖师面前:“胡叔,让我试试。”
胡镖师抬起因痛苦而有些涣散的眼睛,看着柳明远手中那根流淌着温润星辉的短杖,点了点头,声音嘶哑:“有劳……柳公子了。”
柳明远让胡镖师盘膝坐好,露出受伤的左臂。那伤口周围的血肉已经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黑色,丝丝缕缕的黑气如同活物般在皮下游走。他深吸一口气,将杂念摒除,心神沉入体内。
这一次,他没有像战斗时那样将星命之力凝聚成锐利的锋芒,而是尝试着引导其化作更加柔和、更加包容的暖流。他回想着在戈壁旅途中领悟的那份“守护”与“生长”的意境,将这份意念融入力量之中。
他伸出左手,轻轻虚按在胡镖师伤口上方寸许之地。右手持着的星辰短杖,杖首宝石散发出如同月华般清冷却柔和的光晕,笼罩住那片受伤的区域。
一丝丝精纯而温和的白金气息,如同初春的阳光融化冰雪,缓缓从柳明远的掌心渡出,渗入胡镖师的伤口。
“呃……”胡镖师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那感觉并非疼痛,而是一种极致的灼热与冰寒交织的奇异感受,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血肉深处被强行剥离、净化。
伤口处的黑气仿佛遇到了克星,剧烈地翻腾起来,试图抵抗,但在那蕴含着生命本源与净化意志的星辉面前,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溃散。丝丝缕缕的黑烟从伤口处被逼出,在空中发出细微的“滋滋”声,随即消散于无形。
陆九娘紧张地在一旁观察着,她能清晰地看到,伤口周围灰黑色的范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新鲜的血色重新浮现。郭大釜和穆影也屏息凝神,看着这超越寻常医术的一幕。沈青石更是睁大了眼睛,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敬畏,他只在守拙仙师的手札中见过关于这种力量的描述,亲眼所见,更是感到无比的神奇。
这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柳明远的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如此精细地操控净化之力,对他心神的消耗同样巨大。当他感觉到胡镖师伤口处的邪气已被彻底涤荡干净时,才缓缓收回了手和短杖。
此刻,胡镖师手臂上那狰狞的伤口虽然依旧皮肉翻卷,但颜色已恢复正常,不再有黑气缭绕,只剩下纯粹的物理创伤。那折磨人的灼痛与麻痹感也彻底消失了。
胡镖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虚脱般靠在了墙上,但眼神却恢复了清明,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深的感激:“多……多谢柳公子!这条胳膊,算是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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