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嬷嬷带来的消息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沈昭昭的心底。丽嫔(周玉蝶)——那个可能知晓她身世最大秘密的人,竟被血鹞卫拔舌虐囚,吊在水牢里等死!皇帝对镇北王府旧案的忌惮和狠辣,血鹞卫令人发指的酷刑手段,都化作无形的、沉重的枷锁,一层层加诸在她本就艰险的处境之上。血鹞卫首领那双阴鸷探究的眼睛,仿佛穿透了佛堂厚重的墙壁,在黑暗中无声地凝视着她。
掌中那颗刚刚炼成的“定心丸”,冰冷坚硬,像一颗微缩的骷髅头,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它本是为柳夫人准备的终极复仇,是她在绝境中挣扎出的唯一杀器。然而,丽嫔的惨状,血鹞卫的阴影,让她瞬间意识到:这枚蜡丸,或许比她预想的,更需要尽快发挥作用。柳夫人这条疯狗,必须在她咬出更多不可控的祸事、引来血鹞卫真正关注之前,彻底安静下来。
目标,从未如此清晰而紧迫。
她将蜡丸和剩余的混合毒粉用油纸层层裹紧,藏入蒲团最深处最破败的棉絮夹层。指尖残留的朱砂粉末在黑暗中泛着微不可查的暗红,她用力在冰冷的墙壁上蹭了蹭。风雪不知何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闷压抑的雷声,在厚重的云层深处滚动,预示着更大的风暴。
***
接下来的两天,佛堂成了真正的地狱。柳夫人疯魔的恨意变本加厉。断食的命令被严格执行,连周妈妈也无法再冒险送来任何食物碎屑——柳夫人似乎察觉了端倪,派了心腹婆子日夜轮守在佛堂附近,目光如同秃鹫。饥饿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昭昭的五脏六腑,身体的热量被无边的黑暗和寒冷一丝丝抽走,意识在昏沉与尖锐的清醒间反复拉锯。
唯一支撑她的,是藏匿在蒲团深处的那点冰冷杀意,和对周妈妈“承诺”的期待。
第三天傍晚,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狂暴地砸在瓦片上、窗棂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雷声滚滚,电光时不时撕裂厚重的夜幕,短暂地照亮佛堂内狰狞的佛像轮廓和满地狼藉的冰冷。
风雨声是最好的掩护。
就在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天际,紧随而来的炸雷撼动屋宇的瞬间,窗棂下方再次传来那熟悉的、带着痛苦喘息和急促的敲击暗号!
周妈妈来了!顶着狂风暴雨!
昭昭几乎是扑到窗边。缝隙被推开一丝,一股湿冷的水汽夹杂着浓重的土腥味扑面而来。周妈妈浑身湿透,脸色在闪电映照下惨白如鬼,嘴唇冻得青紫,哆嗦着将一个更小的、用好几层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包塞了进来,动作因为腰腿的剧痛而扭曲变形。
“给…给你…朱砂…还有你要的…生附子…乌头碱粉…都在里面了…” 她的声音被风雨和牙齿打颤的声音切割得破碎不堪,“柳夫人…柳夫人像疯了一样…查得紧…我…我差点被守夜的婆子发现…” 她喘着粗气,一只手死死按着自己的后腰,痛苦不堪。“药…我的‘定心丸’呢?快…快给我!这鬼天气…疼死我了…”
昭昭迅速接过那冰凉的布包,入手沉甸甸的,显然分量比上次足。她心中冷笑,柳夫人的高压,周妈妈自身的剧痛,终于让她铤而走险,弄来了更致命的毒物。时机到了!
“周妈妈辛苦了。” 昭昭的声音在雷雨声中异常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她摸索着,从怀中贴身暗袋里取出一个东西,递向缝隙外——那正是那颗精心炮制、内含剧毒混合粉末的“定心丸”。蜡丸在黑暗中看不出异样,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被雨水气息掩盖的药材腥气。
“快拿去,温水送服一颗,立刻就能‘定心安神’,疼痛立消。” 她将蜡丸塞进周妈妈冰冷湿漉的手心,指尖轻轻压了一下,“记住,一定要‘温水’送服,效果最好。” “温水”二字,她咬得格外清晰。蜡丸遇温水,孔洞的封口才会加速溶解,释放内藏的剧毒。
周妈妈如获至宝,死死攥住那颗蜡丸,仿佛攥住了救命的稻草,连声道:“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 她迫不及待地转身,身影踉跄着,迅速消失在如注的暴雨和浓黑的夜色中。
昭昭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听着窗外震耳欲聋的雷雨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第一步,成了。周妈妈这个“药引”,终于带着剧毒,走向了柳夫人那条疯狗。
然而,就在她刚将新得的毒药藏好,紧绷的神经稍松的刹那——
“砰!”
佛堂那扇沉重的、久未开启的门,竟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
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瞬间灌入,一道惨白的闪电紧随而至,将门口那个浑身湿透、状如疯妇的身影映照得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柳夫人!
她显然是被惊雷暴雨惊动,又被某种疯狂的念头驱使,竟不顾身份,亲自冒雨闯到了这污秽的佛堂!她身上昂贵的锦缎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骨嶙峋的轮廓。头发散乱,几缕湿发黏在惨白扭曲的脸上,眼窝深陷,里面燃烧着赤红癫狂的火焰。她手里,竟提着一盏被雨水打湿、光线摇曳不定的气死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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