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风波虽以沈昭昭的强硬手腕暂时平息,但那一跪之后,朝野上下弥漫的气氛却愈发微妙。老承恩公夫人被“请”回府荣养,看似是凰主顾念旧情,实则是削去了永王妃在京中最具分量的臂助。然而,这并未能阻止暗流的涌动。
冯瑁在圈禁中“暴毙”,对外宣称是急病,但稍有头脑的人都明白,这是灭口。线索似乎再次中断,指向永王和太后旧族的箭头,因缺乏直接证据而显得无力。更令人不安的是,一股新的流言开始在坊间悄然传播,不再直指昭昭为“妖女”,而是暗示她“牝鸡司晨,阴盛阳衰,恐损国运”,甚至将近年来北境不宁、各地偶有天灾,都隐晦地归咎于“乾坤颠倒”。
这流言更为阴毒,它不直接攻击昭昭的个人品行或能力,而是利用根深蒂固的宗法观念和天人感应之说,动摇其统治的法理基础。
“查!给本宫查清楚,这流言最初是从何处散播出来的!”永寿宫内,昭昭面覆寒霜,对跪在殿前的暗卫首领下令。她可以不在乎骂名,但不能不在乎这动摇国本的诛心之论。
“是!”暗卫首领领命而去。
云袖忧心忡忡地奉上一盏参茶:“凰主,流言如刀,防不胜防。是否让御史台出面,弹压坊间非议?”
昭昭接过茶盏,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却缓缓摇头:“弹压?那不正坐实了本宫‘堵塞言路’?他们想用流言乱我心志,逼我自乱阵脚,我偏不如他们所愿。”
她抿了一口微烫的参茶,眸光锐利如刀。“既然他们喜欢在暗处煽风点火,那本宫就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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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查暗访
次日,一道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旨意从宫中发出:凰主感念宗室子弟乃国之栋梁,特于宫中设“励勤阁”,遴选年轻有为的宗室子入内,由翰林学士亲自教导经世致用之学,并有机会随朝观政,以期早日为朝廷分忧。
此旨一出,宗室内部顿时炸开了锅。那些原本因允炆被禁足而惶惶不安、或被永王势力拉拢的宗室子弟及其家族,心思立刻活络起来。进入“励勤阁”,意味着接近权力中心,是难得的晋身之阶!一时间,许多人开始忙着打点关系,教导子弟,试图争取这名额,对永王那边的拉拢,不免就冷淡了几分。
与此同时,昭昭以彻查赵启明挪用皇银案、整肃贪腐为由,下令由新任的户部尚书(昭昭提拔的寒门干吏)牵头,会同都察院、大理寺,对近五年来所有大型工程、宫廷采买、各地税银上缴等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审计核查。重点是工部、内务府以及与宗室、勋贵往来密切的皇商。
这一招,直指那些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赵启明案就像是一根探入淤泥的棍子,搅动之下,不知会带出多少污秽。许多与永王、赵家有牵连的官员和皇商,开始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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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殿对峙
审计的风声放出没几天,果然有人坐不住了。
这日朝会,一位素以清流自居、实则与永王府有姻亲关系的御史大夫,手持玉笏出列,慷慨陈词:“凰主!如今北境不宁,各地亦需安抚,正当稳定朝局,与民休息之时。大规模审计核查,兴师动众,恐致百官惶惶,人人自危,非但于国无益,反生祸乱之由啊!望凰主三思,暂停审计,以安人心!”
他话音一落,立时有几名官员出列附和,言辞恳切,仿佛一心为国。
昭昭端坐龙椅,静静听着,直到他们说完,才缓缓开口:“王御史忧国忧民,本宫心甚慰。”
她语气平和,听不出喜怒,让那王御史心中稍定。
然而,昭昭话锋随即一转:“只是,王御史可知,去岁江南水患,朝廷拨付八十万两白银赈灾,为何仍有灾民流离失所?可知去年修缮黄河堤坝,预算五十万两,为何春汛一来,新堤便溃口数处?”
她目光扫过殿下众臣,声音渐冷:“赵启明区区一工部侍郎,便能挪用十数万两皇银,若非偶然发现,只怕如今还在逍遥法外!尔等口口声声稳定朝局,安抚人心,难道要本宫对这些蠹虫视而不见,任由他们蛀空国库,损害民生,才是稳定之道吗?!”
她猛地一拍御案,声震金殿:“审计核查,非为扰攘,乃为肃清!为的是揪出那些国之蛀虫,还天下一个清明!为的是让每一分税银,都用在刀刃上,让边境将士吃饱穿暖,让受灾百姓得以活命!”
“谁若心中无鬼,何必惶惶?谁若为官清廉,又何惧核查?!”昭昭站起身,赤金龙袍映着殿外透入的天光,威仪赫赫,“审计之事,本宫意已决!再有妄议阻挠者,视为同党,一体查办!”
满殿寂然。王御史等人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再不敢多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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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山震虎
审计雷厉风行地开展起来。户部那位新尚书是昭昭亲手提拔的能吏,手段老辣,又有都察院和大理寺配合,很快便查出了不少问题。一些牵扯其中的中低级官员和皇商陆续被查办,虽未直接触及永王的核心势力,却也斩断了他不少爪牙,更重要的是,营造出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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