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山带回的消息,像一块巨大的寒冰,瞬间冻结了整个侯府。先前因圣旨和金簪带来的喧嚣与荣光,在政治风暴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府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下人们走路更加小心翼翼,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一不小心就触怒了主子,或是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往日还有些许生气的庭院,如今只剩下北风卷过枯枝的萧索声响。
苏婉清彻底病倒了。担忧、惊惧、加上之前操持及笄礼的劳累,让她一病不起,终日躺在榻上,脸色苍白,时常默默垂泪。赵嬷嬷日夜不离地守着,汤药不断,却难解心病。
我和萧知晴每日晨昏定省,陪在母亲榻前,说些宽心的话,但效果甚微。我们都知道,除非萧衍安然无恙的消息传来,否则母亲的病难有好转。
萧知晴变得更加沉默,常常一个人对着窗外发呆,清冷的侧脸在冬日寡淡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单薄脆弱。我知道,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对这位刚刚相认不久、却给予她庇护的兄长,同样充满了担忧。
而我,则被迫以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
如今父亲多数时间在外奔走,联络故旧,打探消息;母亲卧病在床;萧知晴年纪尚小,且是刚回府的真正千金,许多事不便出面。偌大的侯府,内务庶务,竟大半压在了我的肩上。
“小姐,这是这个月各处的开支汇总,请您过目。”福伯将一叠账本放在书案上,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倚重。
“小姐,门房收到好几份拜帖,都是想探听消息的,按您的吩咐,都婉拒了。”
“小姐,库房那边请示,年节下各处的赏赐是否照旧?还是……酌情减一些?”
一件件事务接踵而来,我需要迅速做出决断。每一笔开支,每一次回话,都关乎侯府的脸面和此时的姿态。不能显得慌乱,也不能过于张扬,更要谨防有人趁乱做手脚。
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摒弃所有杂念,像上辈子应对最棘手的项目一样,条分缕析地处理着各项事务。核账目,安抚人心,约束下人,谢绝一切不必要的往来……我努力维持着侯府表面上的平静与秩序,仿佛那场突如其来的弹劾并未发生。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独处之时,那强压下去的担忧和恐惧便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我会拿出萧衍那封简短的家书,反复地看着那寥寥数语,仿佛能从那凌厉的笔锋中,汲取一丝力量和慰藉。也会不自觉地摩挲那支凤穿牡丹的金簪,冰凉的触感提醒着我他此刻可能面临的处境。
他在江南,到底怎么样了?那些指控是空穴来风,还是确有其事?他都察院的人,会公正核查吗?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能否忍受这等污蔑?
无数个问题在我脑海中盘旋,却没有答案。
这日,我正与萧知晴一同在苏婉清房中侍疾,揽月匆匆进来,在我耳边低语了几句。
我神色不变,对苏婉清柔声道:“母亲,药快凉了,女儿去看看厨房新煎的药好了没有。”
苏婉清无力地点点头。
我起身出了房门,走到廊下,才沉声问揽月:“怎么回事?”
“小姐,门房来报,说……说安平郡主的马车在府外街角停了好一会儿了,也不下车,也不递帖子,就那么看着咱们府门。”揽月语气里带着气愤,“她定是来看笑话的!”
我的心微微一沉,随即涌起一股怒意。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不必理会。”我冷声道,“她愿意看,就让她看个够。告诉门房,只当不知,该做什么做什么。”
“是。”
回到房中,我面上依旧平静,但袖中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这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感觉,实在令人憋屈。而这也让我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侯府如今的处境有多么艰难。
“姐姐,没事吧?”萧知晴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
我摇摇头,挤出一丝笑容:“没事。”目光落在母亲憔悴的脸上,心中那股要守护这个家的念头愈发坚定。
萧衍不在,我绝不能让他回来时,看到一个摇摇欲坠、人心离散的侯府。
无论前路如何,我都必须撑住。
夜色再次降临,侯府各处早早熄了灯,一片沉寂。我独自坐在书案前,就着一盏孤灯,继续翻阅着福伯送来的账册。窗外的风声呜咽,仿佛也带着一丝不安。
“小姐,您已经忙了很久了,歇歇吧。”夏竹端着一碗燕窝粥进来,心疼地劝道。
我揉了揉发胀的额角,接过粥碗,却没有胃口。
“夏竹,你说……哥哥他会平安吗?”我望着跳跃的灯花,忍不住轻声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脆弱。
夏竹立刻斩钉截铁地说:“侯爷定然会逢凶化吉!小姐,您要相信侯爷!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次也一定能挺过去!”
看着她笃定的眼神,我心中稍安。是啊,那是萧衍。是那个能让权贵忌惮、让帝王倚重的镇北侯。他怎么会轻易被打倒?
我必须相信他。
也必须,在他回来之前,替他守好这个家。
我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账册,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侯府的气氛依旧凝重,但我的心,却在担忧与压力的淬炼中,慢慢生出了坚韧的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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