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穷匕见,送你上绝路!
那句“拿着,烫手吗?”很轻。
却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荣国府所有人的脸上。
整个工地,死寂一片。
北风刮过枯枝的呜咽,清晰可闻。
主子,下人,全都僵在原地。
他们看着那些手持利刃、杀气腾腾的黑衣人,再看看被死死按在地上,连声音都发不出的吴新登和钱升,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梁骨爬上脑顶。
这是在做什么?
家丑,怎么就请了王法来扬?
贾母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扶着桌子的手剧烈颤抖。
她活了一辈子,见的都是阴私算计,玩的都是人情罗网,何曾见过这般当众撕破脸皮,直接动刀子的阵仗!
王夫人的嘴唇哆嗦着,下意识念了句“阿弥陀佛”,眼神却惊恐地死死盯住王熙凤。
而王熙凤,她感觉自己被钉在了原地。
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逆流,冷得刺骨。
她怎么都想不到。
她真的想不到,林黛玉那个病弱的小贱人,竟能织出这样一张天罗地网!
她不是在跟自己斗心眼。
她是在挖坑!
一个能把所有人都埋进去,一个当着北静王的面,明晃晃的陷阱!
“冤枉!王爷!冤枉啊!”
被按在地上的吴新登终于挣脱了恐惧的桎梏,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林姑娘!小的对您、对贾家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是她!是她血口喷人,是她陷害我!”
钱升家的也跟着哭喊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求老太太做主,求王爷明察啊!我们都是府里的老人,怎么会干这种自毁家门的事!”
这番狡辩,让一些贾府众人心里又活泛起来。
是啊,毕竟是自己人。
王熙凤的脑子飞速转动,强行压下灭顶的恐慌,正要上前一步,用贾府的脸面来和稀泥。
可黛玉,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那几个在地上蠕动的东西。
她转过身,面向那几位一直跟着她的工匠头子。
“张师傅,李师傅。”
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拆。”
一个字。
斩钉截铁。
那几位老师傅愣住了,下意识看向贾母的方向。
当着老太太的面,拆园子里的桥?
就在他们犹豫的瞬间,一道温和却裹挟着无上威严的男声响起。
“林总监工让你们拆,你们便拆。”
水溶不知何时已走上前来,负手立于桥边。
他明明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扫过,却让那几个工匠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再不敢有半分迟疑。
“是,王爷!”
几人立刻领命,拿起撬棍和铁锤,在黛玉的示意下,直奔那几个被“加固图”特意标注出的“关键节点”。
“哐当!”
“刺啦——!”
几下猛烈的撬动,包裹在外那层光鲜的上等木料被应声撕开。
然后。
所有人都看见了。
暴露在冬日阳光下的,不是什么坚固的卯榫接口。
而是一截布满了细密虫蛀孔洞,正簌簌往下掉着木屑的朽木!
那股腐烂潮湿的霉味,瞬间钻入每个人的鼻腔。
铁证如山!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不是疏忽,这是从一开始就奔着让桥塌、让工程毁灭去的!
何等歹毒的心思!
吴新登和钱升的哭嚎,戛然而止。
他们看着那截朽木,面如死灰,眼神彻底涣散,像两滩烂泥一样瘫软下去。
完了。
贾母的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几乎要从椅子上栽倒。
王熙凤站在那里,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她精心设计的杀局,成了对方的戏台。她引以为傲的心计,成了对方手里最锋利的刀。
她不仅没能把林黛玉踩进泥里,反而把自己,把整个王家的脸面,都送到了对方的刀口之下!
她看向不远处那个身形单薄的少女。
那张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
那双清澈的眼睛,正穿过人群,静静地看着自己。
眼神里没有胜利的狂喜,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审判。
像是在看一个刚刚表演完滑稽戏的跳梁小丑。
一股无法遏制的疯狂与恨意,从王熙凤的心底,如岩浆般喷涌而出!
你想赢?
你想踩着我王熙凤上位?
做梦!
就算我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电光石火间,她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凶光,飞快地,对着人群角落里一个最不起眼的陪房,递出一个隐晦的眼色。
那个陪房是她的死忠,瞬间领会。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桥上,悄无声息地溜到了工地另一侧。
那里,有一处早就挖好,用脚手架松垮撑着的一人多高的土方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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