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早晚的风带上了明显的凉意。地里的庄稼大多黄熟，等待着最后的收割。生产队里的气氛却并未随着农忙接近尾声而放松，反而因为公社下来的一个新通知而躁动起来。
公社要求各生产队充分利用冬闲时间，巩固扫盲成果，开办冬季农民夜校！不仅要继续教文化课，还要增加农业技术、卫生常识等内容，号召有文化、有技术的人上台讲课，要“理论联系实际”！
通知一下来，红星生产队就炸开了锅。
“夜校？白天干活就够累的了，晚上还上课？”
“农业技术？咱种了一辈子地，还用学？”
“卫生常识？咋的，拉屎撒尿还得人教啊？”
抱怨声、调侃声不绝于耳。但抱怨归抱怨，公社的任务必须完成。生产队长刘大脑袋开始为难地物色“老师”。扫盲班的张老师自然跑不了，还得教文化课。农业技术找谁？队里的老把式倒是有经验，但大多不识字，更不会讲。卫生常识呢？难道真让赤脚医生李大夫来讲怎么洗手刷牙？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提了一嘴：“哎，咱队里不是现成的小能人吗？爱国他家闺女啊！积肥的法子登过报，那种地的窍门一套一套的，还会看病！让她讲呗！”
这话一出，先是安静了一下，随即引来各种反应。
“拉倒吧！她才多大点儿？六岁娃娃上台讲课？这不胡闹吗！”
“就是！认几个字就不知道姓啥了？还能当先生了？”
“可她懂得是真多啊！积肥那事儿不是真管用吗？那小锄头也好使！”
“那也不能让个奶娃娃教咱一大帮子大人啊！像什么话！”
议论纷纷，莫衷一是。但“伊拉”这个名字，确实被摆到了台面上。
消息很快传到了伊家。王秀娟第一个跳起来反对：“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拉拉才多大？上台讲课？吓也吓死了！再说那台下坐的都是叔叔伯伯婶子的，她哪能啊！”
伊爱国也皱紧了眉头，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是不像话。孩子懂点东西是好事，但不能这么出风头。”
伊拉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愣住了。上台讲课？给全生产队的社员讲课？这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心里第一时间涌起的是恐慌。语言关还没完全过， plex 点的意思都表达不利索，怎么讲？台下要是有质疑、有起哄，她怎么应对？讲砸了怎么办？那不是前面积累的名声都毁了吗？
但恐慌之后，一丝极微弱的、被挑战点燃的兴奋又悄然探出头来。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绝佳的机会！
如果讲好了，不仅能彻底扭转人们对她“邪乎”的观感，将她的一切能力归因于“善于学习总结”，还能真正系统地传播一些有用的知识，惠及更多人！
而且，这绝对是赚取大量积分的天赐良机！
可是……风险太大了。语言是最大的短板。
就在她内心激烈斗争时，生产队长刘大脑袋和李大夫一起上门了。
刘大脑袋搓着手，一脸为难：“爱国，秀娟，这事儿吧……是公社的要求，咱队里也确实找不出更合适的人讲那些新式窍门了。拉拉虽然年纪小，但能耐大伙儿都看着呢。要不……就让她试试？讲点简单的，比如咋认草药防个小病，咋挑种子啥的？李大夫也从旁帮着点？”
李大夫也开口道：“我看行。拉拉底子扎实，就是缺个锻炼。这是个好机会。有我在台下坐着，出不了大岔子。”
王秀娟还是连连摆手。伊爱国闷头抽烟，不表态。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伊拉。
伊拉的小手心里全是汗。她抬起头，看向李大夫鼓励的眼神，又看向刘大脑袋期待又无奈的表情，最后看向父母担忧的面容。
她知道，如果自己坚决拒绝，父母肯定会帮她挡掉。但那样的话，或许就错过了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忐忑，用比平时稍慢但清晰的速度说：“队长伯伯，李伯伯，爹，娘……我……试试。”
众人都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真的敢答应。
“但我……讲不好……怕说错……得……得准备。”伊拉补充道，尽量合理地示弱。
刘大脑袋一听她答应了，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说：“好好好！试试就好！放心讲，咱队里人还能吃了你？好好准备！需要啥就跟队里说！”
李大夫也笑着点头：“这就对了！别怕，就当是跟伯伯婶子们唠嗑，分享点好东西。”
王秀娟还想说什么，被伊爱国拉住了。伊爱国看着女儿虽然紧张却坚定的眼神，叹了口气：“行吧，你想试就试吧。别逞强。”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消息传开，队里又是一片哗然。有看热闹的，有佩服她胆量的，也有等着看笑话的。
伊拉顾不上外面的议论，立刻投入了紧张的准备工作。讲什么？怎么讲？
农业技术？讲选种？讲积肥？这些她虽然有实践，但理论深度不够，而且容易涉及她无法解释的知识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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