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金翠莲心中作何感想,吴用在活闪婆王定六连声道谢之际,挥手示意道:“夏雨荷,为本官研墨,备纸。”
“遵命,大人。”
夏雨荷虽对吴用仅提及备纸感到些许困惑,却未多加迟疑。尽管按照惯例,任何加盖官印的文书均应使用官文专用文牒书写,但鉴于吴用行事常异于常官,夏雨荷亦好奇吴用究竟欲向活闪婆王定六传达何种内容。毕竟,那将是加盖官印的文件,不容吴用有丝毫疏忽。
夏雨荷研墨完毕后,吴用提笔沉思片刻,随即挥毫如飞,将心中拟定的收据一气呵成。其字体并非汪伦所推崇的博大昌明之体,亦非吴用平素用于草稿的王羲之行草,而是端正的颜体。
尽管看起来规整,但若仅从字体判断,无人能断言这代表了吴用。
吴用书写收据之时,金翠莲亦凑近观瞧。仅瞥一眼,金翠莲嘴角便露出一丝笑意,心中暗想,吴用依旧是她所熟悉的吴用。
贪得无厌,贪得无度。
夏雨荷虽出身官宦之家,见识广博,通晓经典,但对吴用的一举一动仍感惊异,心生敬佩。
吴用的官印收据本身并无特别之处,唯独一个字与众不同,即吴用所收并非郑关西的赃银、罪银,而是军银。大致内容为在江州县王氏钱庄收缴郑关西所存军银十万两等。
此一微小改动,意义却迥然不同。
何谓军银?
军银乃供给军队日常开支、发放军饷之用,或用于收买、组建军队之资。然而,郑关西仅为一介富户,何以与军队有所牵连?此一“军”字,便揭示了不同寻常的价值。
活闪婆王定六愣愣地望着收据上的“军银”二字,一时竟有些茫然。
盖因收据虽为收据,其含义却大相径庭。
吴用再次借书写收据之机,对郑关西进行了一番不实指控。除非王氏钱庄决意与吴用为敌,否则仅凭此官印收据,他们便无法索回这笔银子。当然,若王氏钱庄真有意对抗吴用,官印收据已非关键。
非罪银,而是军银,一个“军”字便将王氏钱庄牢牢束缚,使其不敢轻易将此事公之于众,否则便等同于承认王氏钱庄接受了郑关西的军银。
即便郑关西未曾谋反,或根本无意谋反,一旦得知真相,亦不敢再提及这笔银子。
毕竟,郑关西确实曾给予沈如等军人一大笔银子,此乃不争的事实。
吴用见活闪婆王定六仍在沉思,便瞪眼道:“王管事,你还在犹豫什么?若不在收据上签字,本官不会为你加盖官印,亦不会负责保障你们王氏钱庄在江州县的安全。本官已签字画押,你还有何疑虑?”
不保障王氏钱庄在江州县的安全?这难道是一位学究大人应说的话?
活闪婆王定六的脸色顿时拉得更长,夏雨荷亦感到尴尬,侧过脸去。她心中暗自发誓,绝不会将此话载入吴用的传记。
活闪婆王定六嘴角抽搐,望向收据上吴用那龙飞凤舞的签名,不禁面露难色:“学究大人,小人真的必须签字吗?”
“不签字如何是好?不签字,他人岂不会妄言本官私吞王氏钱庄银子?反正本官取的是郑关西之银,你家东主知晓与否又有何可言?若有异议,让他亲自来寻本官理论。本官不信,世上真有人愿意与谋反者结党营私……”
结党营私?
尽管在大明官场,站队至关重要,但在大明帝国,最忌讳的却是结党营私。
因此,一听到吴用又开始无端指责,活闪婆王定六急忙摇头道:“学究大人,小人恳请您别再说了。您要小人签字画押,小人便签字画押。听大人说话越多,小人心中越是不安。”
“哼,既然明白就好。本官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未见过硬骨头。”
在吴用若有若无的威胁下,活闪婆王定六最终还是在收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吴用随即盖上官印,十万两银子便落入了吴用的囊中。
为官者最忌惮的是胆怯。在官不举、民不究的情况下,吴用深信无人敢于揭露自己贪墨十万两银子的事实。
一切准备就绪后,吴用对秋香说道:“秋香,今日你可能要忙碌一些,郑关西若有所反应,恐怕就在今晚。错过了今晚,本官会另作补偿。”
“大人言重了,秋香不过是大人的侍女,自然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秋香对吴用的判断并不感到意外。
尽管钱庄中的银子可以改日再取,但正如吴用所言,事不宜迟。若郑关西不希望“谋反”的罪名被揭发,今晚便极有可能来袭击吴用。因此,无论如何,秋香都必须保护吴用,甚至是整个吴府的安全。
秋香目送郑闲离去后,金翠莲便习惯性地来到吴用身后,双手轻抚吴用的肩膀:“大人,您真是厉害,平白无故便获得了十万两的银子。”
“哼,这有何难?若非本官不想破坏郑府,定要掘地三尺,看看郑府中是否藏有更多银两。”
深挖洞,广积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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