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号”核潜艇,如同深海中的一叶孤舟,静静地悬停在距离“黑潮”主体五公里外的、一片漆黑的水域之中。这里的水压,足以在瞬间将一辆主战坦克压成铁饼。四周,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只有一片彻骨的、永恒的死寂与冰冷。
潜艇内部,声呐室。
伊丽丝盘膝而坐。她那张总是带着一丝清冷与恬静的脸上,此刻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纸。她的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仪表盘散发的微弱光芒下,不住地颤抖。
在她身前,那枚刚刚被创造出来的“维度罗盘”,正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微弱的、节律性的光芒。它就像一个超级信号增幅器,将伊丽丝那强大的、经过数次蜕变的精神力,凝聚成一束无形的、纤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探入前方那片代表着绝对禁忌的、深渊般的黑暗之中。
在她的精神感知世界里,景象远比现实世界要恐怖一万倍。
她“看”到了。
她“看”到在那片无尽的黑暗之中,有无数个扭曲的、挣扎的、由纯粹的负面情绪与痛苦记忆构成的“畸变体”,正在疯狂地、毫无规律地狂舞。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是一张张绝望的人脸,时而是一条条纠缠的、长满眼球的触手,时而又化为一团团纯粹的、散播着瘟疫与疯狂的混沌。
更可怕的,是“听”。
一股无法用任何已知语言形容的、疯狂而又混乱的低语,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无时无刻不在疯狂地冲击着她的心智,试图撕裂她的意识,将她也拖入那片永恒的、混沌的黑暗之中。
那低语,时而像是婴儿的啼哭,时而像是临死者的诅咒,时而又像是星辰崩塌时所发出的、跨越了维度的哀嚎。它们毫无逻辑,毫无规律,充满了足以让任何智慧生命瞬间癫狂的、纯粹的信息熵。
“撑住!”
陆一鸣的声音,通过安装在伊丽丝脑海中的微型通讯装置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大的精神力量,如同在她即将崩溃的意识之海中,筑起了一道坚固的堤坝。
“伊丽丝,别去理解它,别去分析它!把它当成一段无意义的噪音!你只需要,将它最核心的、重复频率最高的那段‘声纹’,记录下来!”
伊丽-丝紧咬着牙,一丝鲜血,从她苍白的嘴唇边渗出。她调动起自己全部的意志力,将自己的意识,从那片疯狂的、混沌的信息海洋中强行抽离,像一个最冷静的观察者,去捕捉那段如同魔音灌耳般、不断在所有噪音背景中重复响起的、核心的音节。
“……(一段扭曲的、仿佛由无数个喉咙同时发出的、不属于任何已知语言的音节)……”
找到了!
她强忍着那如同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将这段音节的完整信息结构,用自己全部的精神力,强行“复刻”了下来,然后,毫不犹豫地,通过“维度罗盘”的中继,传回了数公里之外的“曙光之城”!
完成这一切之后,伊丽丝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彻底昏了过去。
数据,在同一时间,抵达了“曙光之城”的两个地方。
一处,是米淑琴教授的图书馆。
这位白发苍苍的、气质儒雅的老教授,此刻却像一个偏执的寻宝人。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从核心圈带来的、所有她能找到的,关于古代神话、禁忌教典、末世前的地摊神秘学读物,以及各种真假难辨的考古发现拓片。
当那段音节的信息,被“星灵”转化为她能够理解的、最古老的象形符号时,米淑琴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疯了似的,在一大堆被牛皮纸包裹的、标记着“最高污染等级”的资料堆里翻找着。最终,她抽出了一部早已被核心圈列为“最高级别禁书”的、几乎快要风化的泥板拓片复制品。
据说,这部泥板的原件,是由一位彻底疯掉的、旧时代的深海考古学家,从马里亚纳海沟的某个从未被记载过的热泉喷口附近,打捞上来的。
在那张充满了不祥气息的拓片上,米淑琴找到了一个与“星灵”转换出的、完全一致的、如同扭曲眼睛般的字符。
而在拓片旁边,那些由疯癫考古学家留下的、如同鬼画符般的研究笔记上,对这个字符的翻译,只有一个词,一个冰冷的、充满了不祥预感的词——
**“呼唤”**。
与此同时,在“星灵”的超级运算核心内部,对那段音节的分析,也得出了结果。
它在当年从“铸造者”文明那里获得的、残缺的星际航行日志的某个加密角落里,找到了极其相似的、被标记为“终极灾难预警”的声纹记录。
根据日志的零星描述,“铸造者”文明的一位“先知”,曾在文明的末期,发出过一个绝望的警告。他预言,当宇宙走向不可避免的热寂,那些诞生于宇宙之初的、古老的、无法被理解的“存在”,开始腐朽、死亡时,它们的“尸体”,就会化为吞噬一切的“黑潮”,在各个维度间无意识地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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