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水笔在掌心转了一圈,罗令把它放进裤兜,没再看第二眼。他蹲在教室后墙的工具间门口,手指从藤条编成的网眼间穿过,确认每一处结扣都还紧实。昨夜那三个人被带走前,背包里的图纸清清楚楚画着水道分支,标注了“主腔”“符号区”,但最深处那条线,断在了一片空白里。
赵晓曼站在讲台边,正把紫外线灯装进便携盒。她抬头:“你信他们只画到这儿?”
“不信。”罗令站起身,“他们没画完,是因为不知道终点在哪。”
她没说话,只是打开保险柜,取出那卷汉代帛书。布面泛黄,边缘磨损,上次用紫外线照射还是三个月前,当时只当是出土文物的常规检测。谁也没想到,那些隐在纤维里的星点,会和今天的事扯上关系。
罗令从脖子上取下残玉,轻轻放在帛书旁边。玉面朝上,纹路与帛书边缘的暗痕隐隐呼应。他按下紫外线灯开关,光束扫过帛书右下角——原本空白的区域,缓缓浮现出一组螺旋状星点,排列方式与昨夜水道图的走向惊人相似。
“这不是装饰。”赵晓曼凑近,“是坐标补全。”
罗令点头。他翻开随身记录本,把昨夜从俘获设备中描摹的水道图摊开,再将帛书上的星点轨迹叠合上去。弧线接上了,三颗残星的位置正好填补了水脉主道的转折点。整幅星图像是被撕去中央的圆盘,只留下外圈的导航标记。
“缺的不是方向。”他手指点在图中央的空白,“是终点。”
赵晓曼盯着那片空缺:“你梦里没出现过?”
“没。”他摇头,“每次靠近关键位置,梦就断了。像是有东西挡着。”
她伸手把残玉推到星图投影的中心。几乎同时,玉身一震,温度骤升。罗令立刻闭眼,凝神。
梦来了。
不是全景,是片段。古井深处,水流从中分开,露出向下延伸的石阶,每级台阶边缘刻着细密符文。他“走”下去,脚步声在梦里听不见,但能感觉到震动从脚底传上来。尽头是一扇青铜门,门心凹陷,形状与残玉轮廓一致。门上方,嵌着一块星图浮雕,正中央缺了一块。
他睁眼,玉还在发烫。
“有门。”他说,“在水脉尽头,一道青铜门,等着玉去开。”
赵晓曼已经打开平板,调出村中所有古井的分布图。六口井,五口连着浅层地下水,只有老祠堂后那口,探测显示直通深层岩隙,且井壁石材与星象仪台基同源。
“就是它。”她声音压低,“可这星图指向的终点……不在村里。”
罗令掏出手机,打开地图软件。他根据拼合后的星图比例,换算出中央坐标的经纬度,输入搜索框。光标落在南海一片海域,远离航线,四周无岛无礁。
他刚点下确认,残玉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吸住。他低头看,玉面竟浮现出一层极淡的投影——一艘沉船的轮廓,船体倾斜,甲板上隐约可见舱口与锚链,与地图上的坐标完全重合。
赵晓曼屏住呼吸:“这船……你怎么看到的?”
“玉给的。”他没解释更多,“它认得这个位置。”
她迅速调出海洋地质图,对比沉船投影的形态。船长约三十七米,宽约九米,单桅结构,船首有兽首雕饰——不是明清货船,也不是近代舰艇,更像某种古代远洋 vessel。
她顿了顿,改用中文:“这种形制……接近汉代楼船。”
“汉代?”罗令皱眉。
“嗯。而且你看这里——”她放大投影尾部,“船尾甲板有方形凹槽,像是放置仪器的位置。如果星图是导航系统,这船可能载着记录终点的完整星盘。”
罗令盯着手机屏幕,没动。他知道赵崇俨的人不会善罢甘休,也知道那支笔上的“海渊勘探”不是偶然。但现在,事情超出了村落的边界。水脉不是终点,而是通道。从青山村的地下暗河,到南海深处的沉船,中间隔着的不是距离,是一整段被掩埋的文明路径。
“他们要的不是刻痕。”他终于开口,“是整套星图的闭环。”
赵晓曼点头:“谁掌握终点,谁就能复原整条航线。古人的航海技术、水文记录、星象定位……全在那艘船里。”
“包括怎么用玉启动它。”
两人沉默。窗外,王二狗带着巡逻队刚换完班,脚步声远去。竹管还插在岸边,水下的气泡声断断续续,像是某种信号。
罗令把残玉收回衣领下,起身走向校舍后墙的工具间。他拉开最底层的抽屉,翻出一个密封袋,里面是昨夜从潜水服上剪下的布片。他没烧,也没扔,只是留着。现在他把它放进随身包,连同紫外线灯、记录本、手机一起收好。
“你要去井里?”赵晓曼问。
“先确认门是不是真的存在。”他说,“如果玉能在梦里看见,现实里就该有痕迹。”
她没拦他,而是转身从讲台抽屉取出一卷细绳和一支防水记号笔:“我跟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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