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来自维斯特洛的船队总算是穿越狭海和夏日之海来到了瓦兰提斯的外海。不同于狭海冰冷的海峰,夏日之海那咸涩带着炙热的海风,有着迥异于黑水湾的黏腻气息,又一次垂在赛提加伯爵那布满岁月沟壑的脸上。
这是他第二次率团前往瓦兰提斯,夏日之海以及瓦兰提斯的外海都似曾相识,但是他的心态已经截然不同。尤其这一次,他更是肩负着完成谈判、拯救国王的历史重担。
他伫立在这艘名为“和平鸽号”商船船首,苍老的手指深陷于冰凉橡木船舷的纹理之中,注视着这座足以改变整个坦格利安甚至是整个维斯特洛历史的古老城池。
瓦兰提斯港口的轮廓在金色的晨光里逐渐变得清晰,仿佛它不再是一座城市,而是一头披挂着钢铁鳞片、匍匐在狭海之滨的远古巨兽,正吞吐着带着硫磺与血腥味的呼吸。
这里没有预想中的战火疮痍与断壁残垣,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种在铁腕秩序下的繁荣与自信。
东城区那古老的黑墙如同见证历史的巨人,默默守护着整个瓦兰提斯。城市山头上那座巨人一般的黑色高塔,沉沉地压在每一位使团成员的心头,仿佛要将他们渺小的希望彻底碾碎。
远超君临的巨大港口仍旧显得拥挤不堪,挤满了新下水的战船,它们幽暗的龙骨在水线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狰狞的龙首船艏像无声地朝着西方咆哮。
这种整装待发的势态,显然是做好了再次开启战争的准备,只是不知道到底是指向谁。但是,敌我双方此消彼长的变化,让没来有感觉到绝望。
一阵别样的情绪席卷了赛提加伯爵,让他对于这谈判更加悲观。
显然,这绝非战后的复苏,这是一台在至高意志驱动下、正以血肉为燃料疯狂运转的战争机器,其蒸腾的野心与力量感足以让任何和平的幻想化为齑粉。
他袖口暗袋里那封临时摄政韦赛里斯亲笔信,还有盖着王国玉玺、罗列着君临不惜血本也要守住的底线的密函,此刻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沉甸甸地灼烧着他的皮肤。
他预感到,自己漫长政治生涯中所有累积的谨慎与技巧,都将在这座名为瓦兰提斯的钢铁熔炉里被彻底熔毁,留下的是他一生都无法洗刷的屈辱烙印。
他已在心中反复推演了无数遍讨价还价的策略,准备好用堆积如山的金币、诱人的贸易特权,甚至海外飞地的契纸作为筹码,做好反复拉锯谈判争取赎回被囚禁的国王与公主的准备。
他做好了打一场漫长而艰苦、如同在刀锋上行走的拉锯战的准备。
“和平鸽号”在令人不安的沉默中被牵引向指定的码头。
没有象征外交礼仪的欢迎号角,只有一队身着漆黑鳞甲、如同雕像般毫无表情的士兵。
他们冰冷的目光扫过使团的每一个人,那眼神不像是在审视使节,更像是在评估一批即将入库的货物。赛提加伯爵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挺直了他那因年岁和忧虑而微驼的脊背,试图在这片弥漫着敌意的陌生土地上,维持住王国特使代表坦格利安的最后的、摇摇欲坠的尊严。
他们没有被引向任何富丽堂皇、可能用于接待的宫殿,而是在士兵沉默而有力的“护送”下,穿行于瓦兰提斯拥挤喧嚣却秩序井然的街道,那里弥漫着各种复杂气味,还有无数暗中窥探的目光。
脚下的宽阔石板路坚硬冰冷,带着一种不近人情的质感。
最终,他们的脚步停在了一个巨大、空旷得令人心悸的广场边缘——长桥广场。
广场中心,一座由融化金属浇筑而成的狰狞方尖碑,如同插在大地心脏上的耻辱之剑,直刺蓝色苍穹。
赛提加伯爵的目光死死锁定了方尖碑底部一块巨大残骸上,那被火焰舔舐得模糊不清、却依然刺痛他双眼的坦格利安三头龙徽记——那是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坦格利安舰队旗舰的遗骸。
就在这由失败者尸骨铸就的耻辱柱前,在那巨大阴影的笼罩下,他看到了令心脏骤然冻结、血液几乎逆流的景象。
“红女王”梅里亚斯。
雷妮丝公主心爱的坐骑,那匹曾如燃烧的彗星般翱翔于七国天际、鳞片闪耀着红宝石般夺目光辉的巨龙,如今被禁锢在方尖碑投下的巨大阴影里,如同被钉在祭坛上的牺牲品。
没有看到任何锁链之类的束缚,没有被关进龙穴之类的空间,就这样任其留在这里。
这才是最让人恐惧的地方,要知道巨龙可是属于天空的生物。如果没有束缚也没有人制止,这种智慧生物绝对会自己飞在天空而不是在地上。
巨龙往日足以灼伤目光的赤红鳞片如今黯淡无光,,那颗曾经高傲的头颅无力地耷拉在地,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喉间滚动如闷雷的低沉咆哮,喷吐出的灼热气浪灼烤着周围的空气,带着细碎的火星和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铁锈味。
一个年轻的身影如同从阴影中凝结出的冰冷雕像,矗立在梅里亚斯那瑰丽的巨大头颅旁--莱昂诺·瓦雷罗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