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魏续率领狼骑在蔺县边境驱逐牛辅派出的试探部队,引得董卓侧目之际,并州军南下的主力,已在丁原的催促下,越过了黄河,进入了司隶校尉部的地界,最终抵达了洛阳西北方向不远处的孟津一带扎下营寨。
高顺率领的那一千五百名“示弱”之师,被丁原理所当然地安置在了联营的外围区域,负责警戒和后勤辅助等次要任务。这正合高顺之意,他谨记吕布的嘱托,低调行事,约束部下,每日只是兢兢业业地完成分内工作,绝不参与其他将领的饮宴交际,更不对洛阳局势妄加评论,仿佛一个沉默的影子。
然而,身处漩涡边缘,即便再如何低调,那从帝国心脏传来的剧烈动荡和浓郁的血腥味,依旧无孔不入地渗透而来。高顺以其军人特有的冷静和敏锐,默默地观察着、倾听着、分析着。
他看到的,是京畿之地前所未有的混乱景象。大将军何进的部队与宦官控制的禁军虽未大规模火并,但小规模冲突和对峙时有发生,街市之上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各色官员、士人、豪强的车马往来穿梭,脸上无不带着惊惶或算计的神色。流言比驿马跑得还快,今日说何进要尽诛宦官,明日传张让欲挟持太后天子,真真假假,人心惶惶。
他听到的,是丁原军中那些急于攀附权贵的将领们,整日议论着入京后如何瓜分好处,如何巴结何进,如何排挤他人,对即将可能爆发的惨烈冲突和社稷安危,却鲜有人真正关心。丁原本人,更是频繁出入何进幕府,与其他应召而来的地方将领如董旻(董卓之弟)等往来密切,意气风发,仿佛已然胜券在握。
但高顺看到的更深一层。他发现大将军何进本人,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竟显得优柔寡断,迟迟未能下定决心对宦官集团采取最果断的清除行动,总是在最后关头被其妹何太后或其他因素所阻挠,错失良机。而这种犹豫,正在急剧消耗着本就不甚稳固的权威和时机。
而宦官集团,尤其是以张让、赵忠为首的“十常侍”,在面临生死存亡的巨大压力下,展现出了惊人的奸狡和韧性。他们一边在何进面前表现得顺从惶恐,一边又利用宫廷内的复杂关系和太后的信任,暗中布局,四处挑拨离间,甚至可能酝酿着极其危险的反扑计划。
高顺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虽不擅纵横捭阖,但基本的军事判断和形势分析能力极为出色。他清晰地感觉到,洛阳这座繁华帝都,如今就像一座堆满了干柴的火药库,只差一颗火星,便会轰然爆炸,将所有人都炸得粉身碎骨!而引信,就握在优柔寡断的何进和奸狡绝望的宦官手中!
丁原一头扎进这样的险地,还自以为抓住了晋身之阶,在高顺看来,简直是愚蠢至极!不仅自身危险,更可能将带来的这些并州子弟全部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京师乃是非之地,绝不可久留,更不可深入!”这个念头在高顺脑中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紧迫。他必须立刻将这里的真实情况和自己的判断,告知主公吕布!
然而,身处丁原大营,四周耳目众多,如何将消息安全送出,成了难题。直接派人大规模送信,必然引起怀疑。高顺思虑再三,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麾下有一名斥候出身的军侯,名叫赵五,其人极其机敏,擅长潜行匿踪,且对高顺忠心不二。高顺将其秘密唤入帐中。
“赵五,现有一桩紧要事,关乎我军生死存亡,需你冒死走一趟。”高顺面色凝重,压低声音道。
“将军请吩咐!五万死不辞!”赵五毫不犹豫。
高顺取出一封他早已写好的、用油布密密封好的绢书,递给赵五:“你即刻挑选两匹最好的快马,伪装成前往后方催粮的信使,离开大营。出营后,立刻转向西北方向,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找到吕将军的主力,将此信亲手交到主公手中!记住,此信重于你我性命!沿途若遇盘查,能避则避,不能避则毁信,绝不可落入他人之手!”
“喏!”赵五将密信贴身藏好,重重磕了个头,转身便悄然离去。
是夜,赵五带着一名同样精干的助手,借着夜色掩护,以催粮为名,顺利骗过营门守军,出营后立刻打马扬鞭,不再沿官道去往后勤路线,而是折向西北,向着吕布大军可能行进的方向,玩命般疾驰而去。他们专拣小路,昼夜兼程,人歇马不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将高将军的警告,尽快送到吕将军手中!
此时,吕布率领的四千主力,刚刚清理完一伙盘踞在河东郡某处山隘、阻塞交通的溃兵匪患,正驻扎休整。对于洛阳方向的确切消息,他主要通过糜氏商队等渠道获取,虽知局势紧张,但细节未必清晰。
就在这天凌晨,天刚蒙蒙亮,营地警戒的狼骑哨兵,发现了两个形容憔悴、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骑士,口中兀自嘶哑地喊着:“急报!高顺将军密信!要见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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