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曹操在饥荒与战略失败的双重打击下狼狈撤回残破的兖州东部,当吕布的屯田区艰难迎来一线生机之时,东南方向的淮南之地,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寿春城,仲氏公的“宫殿”内,丝竹管弦之声靡靡不绝,酒肉香气混杂着浓郁的脂粉味,弥漫在雕梁画栋之间。袁术高踞于临时搭建、却极力模仿汉宫规制的御座之上,面色因酒意和兴奋而泛着红光,宽大的袍袖挥动间,带着一种志得意满的骄狂。
他的案前,摆放着一方锦盒,盒盖敞开,露出里面以五龙交纽的玉玺——那方由孙坚于洛阳井中所得,后又由其子孙策为借兵而抵押于他处的传国玉玺!玉玺在灯烛下流转着温润而神秘的光泽,仿佛蕴含着无上的权力与天命。
“诸卿请看!”袁术举起玉玺,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尖锐,“此乃天命所归之兆!昔日光武中兴,亦得符瑞。今汉室倾颓,帝星晦暗,海内鼎沸,非有德有命者,何以安定天下?玉玺既入我手,岂非上天启示?”
座下文武,如杨弘、阎象等较为清醒者,面露忧色,欲言又止。而张勋、桥蕤等武将以及一众阿谀奉承之徒,则纷纷举杯附和。
“主公乃袁氏嫡脉,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德望早着!今得传国神器,正应顺天应人,承继大统!”
“不错!那北边的袁本初,不过庶出之子,安能与主公争辉?”
“请主公早正大位,拯万民于水火!”
袁术听着这些谀词,愈发飘飘然,仿佛已然君临天下。他内心深处,对于嫡子身份的自矜、对于兄长袁绍影响力的嫉妒、对于皇帝宝座的渴望,以及得到玉玺后产生的“天命在我”的狂妄幻觉,交织在一起,彻底冲昏了他的头脑。
在他看来,曹操新败,吕布与袁绍在北面对峙,刘表守成之辈,孙策虽勇不过一稚子,天下已无人可挡他登顶之路!
“哈哈哈!好!好!”袁术大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待朕登基,尔等皆为开国功臣,必与诸公共享富贵!”
疯狂的野心,如同野火般在淮南之地燃烧起来。袁术开始更加露骨地使用皇帝的仪仗,私刻玺印,任命百官,甚至暗中令人筹备衮冕、建造祭坛,称帝之心已是路人皆知。
然而,他也并非完全盲目。他知道自己北边是刚刚击退曹操、风头正劲的吕布,东边是渐渐尾大不掉的孙策,南边还有虎视眈眈的刘表。在正式撕下最后伪装之前,他需要稳住周边,至少不能让这些势力联合起来反对自己。
于是,他又想起了那个勇冠三军、占据中原要冲的吕布。
“吕布,边地武夫耳,勇则勇矣,却无大志,贪利而短视。”袁术对麾下谋士如此评价道,“前番遣使,彼虽未应,却也未绝。今朕若以高官厚爵、重金美女相诱,许其共分天下,其必心动!”
他再次派出了使者,阵容比上一次更为庞大,携带的金珠宝贝、绮罗绸缎不计其数。使者怀中,更揣着一份以“仲氏皇帝”名义拟写的诏书,欲册封吕布为“大将军”、“徐州牧”,并暗示将来可共掌江山。
使者团一路招摇,再次进入吕布控制的兖州地界,直趋濮阳。
濮阳将军府内,吕布看着堂下那满满当当的“贡礼”,听着袁术使者那倨傲中带着诱惑的“册封”言辞,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那使者依旧摆出一副“上国钦差”的架势,虽然口中称着“将军”,但神态语气却仿佛在施舍恩典:“吕将军,我家主公,承天之命,不日将正位大宝,开创仲氏伟业。素闻将军英勇,特遣某来,册封将军为大将军,总督天下兵马,兼领徐州牧!此乃旷世之恩,将军若识时务,欣然领受,他日必为开国元勋,位极人臣!如若不然……”使者拖长了语调,威胁之意不言自明。
“放肆!”
“狂悖之徒!”
堂上魏续、曹性等将领早已怒不可遏,纷纷按剑怒斥。陈宫、陈杉亦是面现怒容。
吕布尚未发作,坐于旁席负责记录文书、已有列席资格的貂蝉(任红昌)却忽然轻轻放下笔,抬起眼帘,目光清冷地看向那使者,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妾身尝闻,昔王莽篡汉,亦曾矫饰符命,然终至身死族灭,为天下笑。今袁公路,不过据淮南一隅之地,德不配位,才不称职,仅凭一方窃来之玉玺,便妄称天命,行此僭越之事,实乃色厉内荏,好大喜功之徒。其败亡之兆,已显无疑。将军若与此等逆贼为伍,非但不能得其利,反恐沾染其秽,污及清名,为天下英雄所共弃。”
她言辞清晰,直指袁术本质,将其野心批驳得体无完肤,更是点明了与之勾结的巨大风险。
吕布本就对袁术毫无好感,听闻其竟敢妄自称帝,更是触及其心中底线(无论是对汉室残存的敬意还是现代人的历史认知)。此刻再听貂蝉一针见血的分析,心中那股被袁术使者傲慢态度激起的怒火,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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