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濮阳城外的旷野上,枯草染霜,寒风卷起尘土,打着旋儿扑向巍峨的城垣。州牧府书房内,炭火盆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寒意。吕布坐在主位,面前巨大的案几上铺开两张地图,一张是标注着各方势力犬牙交错的天下舆图,另一张则是更为精细的司隶及周边地形图。
荀彧、程昱、陈宫、钟繇等核心谋士分坐两侧,人人面色肃然。议题只有一个,却关乎未来战略的根基——天子行在,究竟该立于何处?
洛阳的残破景象仿佛还在吕布眼前晃动。那焦黑的断壁残垣,那被掘开的皇陵,那流离失所的百姓,无一不在诉说着董卓暴行带来的深重灾难。虽然击退曹操后,兖州压力稍减,但吕布心中清楚,将天子朝廷安置在那样一个易攻难守、满目疮痍的废墟之上,无异于将一块肥肉置于群狼环伺的旷野之中。他吕布总不能时时刻刻率重兵留守洛阳,一旦他领兵外出征讨,洛阳立刻就会成为各方势力觊觎的目标,朝廷内部那些心怀鬼胎的旧臣更会借机生事。
“主公,”陈宫率先开口,手指点向洛阳位置,“洛阳虽为旧都,象征意义重大,然经董卓焚烧劫掠,已成一片白地。重建非一日之功,且其地处四战之地,北有袁绍,西有韩遂马腾等关中诸将态度未明,南有刘表,东有曹操余孽。若定都于此,我军主力将被牢牢牵制,动弹不得,绝非长久之计。”
钟繇抚须沉吟,他身为旧臣,对洛阳感情深厚,但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公台所言甚是。且洛阳残破,粮草转运艰难,供养朝廷百官及护卫军队,负担极重。陛下与公卿历经颠沛,亦渴望安稳之所。”
荀彧的目光则落在舆图上另一个点——安邑。“安邑目前作为行在,虽暂得安稳,然偏居河东,地势促狭,难以辐射天下。若久居于此,恐朝廷威仪不彰,渐失对四方州郡的影响力。”
程昱补充道:“更重要的是,安邑远离中原腹地,对于主公日后经略兖豫徐扬,乃至与袁绍决战,皆鞭长莫及。朝廷若不能与主公霸业重心相辅相成,则‘挟天子’之利,恐大打折扣。”
众人的分析都指向一个结论:无论是残破的洛阳,还是偏安的安邑,都无法满足未来发展的需要。吕布的目光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豫州颍川郡的一个点上——许县。
那里地处中原腹地,水路交通便利,颍水、汝水环绕,利于漕运,可方便地将江淮粮草输送到中枢。周围地势平坦开阔,利于屯田积谷,供养大军。更重要的是,它位置相对居中,向北可威慑冀州袁绍,向东可控扼青徐,向南则俯视荆襄,向西连接司隶,战略位置极佳。且许县本身城郭完好,无需像洛阳那样投入巨资重建。
一个清晰的念头在吕布脑中形成,越来越坚定。迁都许县!唯有如此,才能将朝廷牢牢掌控在手心,才能让政治中心与他的军事经济重心完美结合,才能在未来与袁绍乃至其他诸侯的争霸中占据主动。
“诸公之意,我已明了。”吕布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洛阳残破,不可复都。安邑偏狭,非久居之地。为社稷长远计,为陛下安危计,我意已决——”
他站起身,手指重重地点在许县的位置上:“奏请陛下,迁都于豫州颍川郡之许县!”
话音落下,书房内一片寂静。迁都乃国之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虽然众人都有类似想法,但由吕布如此明确果断地提出,仍感到一阵震动。
钟繇迟疑道:“主公,迁都之事,干系重大。朝中公卿,尤其是一些恋栈旧都的老臣,如杨彪、董承之流,恐会极力反对。且许县虽好,毕竟名望不及洛阳、长安,骤然定为国都,天下士林或许会有非议。”
陈宫却立刻表示支持:“主公英明!许县确是最佳选择!至于朝中异议,哼,如今朝廷仰仗主公鼻息方能存续,岂容他们置喙?若有人不识时务,正好借此机会,清理一番朝堂!”
荀彧思索片刻,也颔首道:“许县地利之便,确胜于安邑、洛阳。只是迁都过程繁琐,銮驾、百官、仪仗、典籍、府库搬迁,耗时费力,且需防备沿途宵小。须得周密计划,万无一失。”
吕布见核心谋士大多赞同,心中更定。他深知迁都必然引发朝野震动,尤其是那些心怀异志的旧臣,定会借此机会兴风作浪。但这恰恰也是一个机会,一个进一步巩固权力、清除异己的机会。
“异议必然会有,但大势所趋,非几句酸腐之言所能阻挡。”吕布语气斩钉截铁,“文若、仲德,迁都的具体筹划,由你二人总揽。拟定详细章程,包括路线选择、沿途护卫、物资转运、新都营建等一应事宜。务求稳妥高效。”
“宫台、元常,你二人负责应对朝堂舆论。元常可先与一些明事理的公卿透透风,陈明利害。至于那些顽固不化者……”吕布眼中寒光一闪,“待迁都之后,再慢慢料理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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