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合高览临阵倒戈点燃的火焰,尚未在官渡南岸营垒中完全升腾为胜利的欢呼,大地便传来了更为深沉、更为密集的震动。这震动并非来自混乱的北岸,而是来自南方,来自吕布主力奔袭归来的方向。那声音初时如远方闷雷,旋即化为席卷天地的滚滚洪流,踏碎了战场短暂的、充满诡异期待的沉寂。
地平线上,一道玄色的潮线率先涌现,那是吕布亲率的狼骑主力。他们人与马都裹着一层从乌巢带来的烟火色,甲胄上凝结着暗红的血痂,但每一双眼睛里都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炽热火焰。连续长途奔袭、激烈厮杀的疲惫,被一场决定性的胜利和凯旋的激昂彻底驱散。那杆熟悉的、象征着胜利与毁灭的玄色“吕”字大纛,在疾驰中猎猎狂舞,如同一面召唤胜利的战旗,它的出现,让南岸每一个望眼欲穿的守军士卒,胸腔中的热血瞬间沸腾至顶点!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如同决堤的狂潮,猛地从官渡营垒的每一个角落爆发出来,声浪之高,甚至一度压过了黄河奔流的咆哮!这不仅仅是迎接主帅归来,更是压抑了数月之久、在绝望坚守中煎熬出来的所有恐惧、愤怒与期盼,在这一刻找到了最酣畅淋漓的宣泄口!
吕布没有在欢呼声中停留哪怕一瞬。他勒马立于营门之前,目光如两道冰冷的闪电,瞬间穿透欢呼的声浪,扫过对岸那片已彻底陷入末日混乱的袁军大营。无需斥候回报,眼前的景象已说明一切:粮草被焚的绝望如同瘟疫摧垮了军心,大将叛降的消息如同雪崩瓦解了建制,原本连绵百里、旌旗如林的庞大营盘,此刻如同被捣毁的蚁穴,狼奔豕突,火光四起,哭喊喧嚣直冲云霄,那面曾经代表河北霸权的“袁”字大纛,在几处升腾的黑烟中歪斜、飘摇,仿佛随时都会坠落。
战机,如同电光石火,稍纵即逝!
吕布猛地拔剑出鞘,那一声清越的龙吟竟奇异地压下了震天的欢呼。他剑锋直指北岸,声音透过初冬凛冽的河风,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狂热士卒的耳中,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断:
“全军——听令!”
“打开所有营门!”
“全线——反击!”
“目标——北岸袁绍大营!”
“犁庭扫穴,尽灭国贼——就在今日!”
“杀!”
最后一个“杀”字,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信。积蓄了数月的坚守之怒,目睹同袍伤亡的切齿之恨,以及此刻胜利在望的狂喜,在这一声号令下,化作了毁灭一切的狂暴力量!
“杀!!!”
回应他的是山呼海啸般的怒吼!这怒吼来自刚刚经历苦战的高顺陷阵营,来自一直游弋伺机的张辽狼骑,来自所有防守营垒、早已憋足了劲的兖豫士卒,也来自刚刚归附、急欲证明价值的张合高览所部!
轰隆隆——!
官渡防线所有营门在同一时刻被奋力推开!沉重的闸门升起,吊桥放下,仿佛一头被禁锢已久的洪荒巨兽,终于张开了它所有的血盆大口!
张辽一马当先,他率领的并州狼骑如同灰色的死亡风暴,率先席卷而出!他们不再满足于沿河掠阵,而是直接扑向那些停泊在岸边、挤满了惊慌失措溃兵的袁军船只。箭矢如同飞蝗般泼洒过去,将一片片河滩化作死亡禁区;铁蹄毫不留情地践踏过试图抵抗的零星队伍,马刀挥过,带起一蓬蓬凄艳的血雨。渡口,瞬间成为了屠宰场!
高顺的陷阵营,这些沉默的战争机器,迈着沉重如山、却异常迅速的步伐,紧随狼骑之后,开始强渡黄河!他们利用袁军遗弃的船只、临时捆扎的木筏,甚至泅渡,顶着北岸射来的、已然稀落混乱的箭矢,悍然登上了北岸土地。一旦那黑色的盔甲踏上对岸,严整如墙的枪阵便瞬间展开,如同死亡的磨盘,冷酷而高效地碾碎前方一切阻碍。他们的推进或许不快,但每一步都踏着敌人的尸骨,每一步都在将袁军残存的抵抗意志踩入泥沼!
张合与高览,这两位新降的河北名将,此刻更是双目赤红,如同下山的猛虎,率着麾下那些同样憋着一口恶气的旧部,作为全军最锋利的尖刀,直插袁军混乱阵营的腹地!他们太熟悉这片营盘,太了解袁军各部的虚实和弱点。张合长枪如龙,专挑那些还在试图收拢部队的中低级将领刺杀;高览大刀翻飞,率领亲兵猛攻几处尚未完全失守的营垒缺口。他们一边冲杀,一边纵声高呼:“袁绍无道,郭图误国!降者不杀,弃暗投明!” 这呼喊,比任何刀剑都更具杀伤力,彻底击垮了袁军士卒最后一点负隅顽抗的念头。
吕布亲统中军主力,稳坐舟船,渡河督战。他没有亲自冲杀在第一线,但他的旗帜,他那玄甲金冠的身影出现在北岸上空,本身就是对己方士气的无上鼓舞,对敌方心理的致命碾压!他冷静地观察着整个战场,如同最高明的棋手,掌控着每一枚棋子的落点。哪里抵抗稍强,便有令旗指向哪里,增援的部队便会如同潮水般涌去,将其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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