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残月被翻滚的乌云吞没,唯有凛冽的寒风呼啸着穿过荒芜的山野。林枫背着依旧昏睡的薇儿,与铁山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远离石叶城的崎岖小路上。身后那座生活了十几年的边陲小城,此刻已隐没在沉沉的黑暗里,连同其中的恩怨纷争,似乎都被暂时抛下。
然而,林枫的心并未感到丝毫轻松。薇儿虽然凭借地心火玉暂时稳住了病情,呼吸平稳,体温也恢复了正常,甚至脸色还透着一丝以往罕见的红润,但那只是表象。混沌灵瞳过度使用带来的剧烈头痛和虚弱感阵阵袭来,提醒着他之前的冒险何其凶险。更重要的是,他清晰地知道,玄阴玉体的反噬绝不会如此轻易化解,那“冰丝缠魂”的恐怖景象如同梦魇,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寻找根治之法,迫在眉睫。
铁山沉默地跟在身旁,像一座移动的山峦,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动静。这位蛮族汉子话不多,但那双在黑夜中依然锐利的眼睛,始终扫视着可能存在的危险。他的存在,给了心力交瘁的林枫一丝难得的安全感。
“林兄弟,前面山坳里好像有座破庙,可以去避避风,让薇儿妹子好好休息一下。”铁山瓮声瓮气地开口,打破了夜的沉寂。
林枫抬眼望去,灵瞳虽已收敛,但目力仍比常人强些。果然,在远处山坳的阴影里,隐约可见一座建筑的轮廓,飞檐翘角,似乎年代久远。“好,就去那里。”
走近了,才看清那确实是一座荒废的古庙。庙墙斑驳,爬满了枯藤,朱漆大门早已腐朽倒塌一半,露出里面黑洞洞的殿堂。庙宇的牌匾斜挂着,字迹模糊难辨,只能勉强认出最后一个“祠”字。一股荒凉、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两人小心翼翼地踏入庙门,惊起了几只栖息在梁上的蝙蝠,扑棱棱地飞走。庙内蛛网密布,神像倒塌在地,蒙着厚厚的灰尘。但比起外面的寒风,这里总算是个能遮风挡雨的所在。
铁山迅速清理出一块干净角落,铺上干草。林枫将薇儿轻轻放下,探了探她的脉搏,确认依旧平稳,才稍稍安心。他取出水囊,小心地给薇儿润了润嘴唇,又将自己外袍脱下,盖在她身上。
“铁山兄弟,今晚辛苦你了,你先休息,我来守夜。”林枫对铁山说道。他知道铁山之前挖掘火玉、一路护卫,体力消耗也很大。
铁山摇摇头:“俺不累,林兄弟你眼睛不舒服,还是俺来守。你抓紧时间调息一下。”他不由分说地走到庙门口,如同门神般坐了下来,目光炯炯地望向外面的黑夜。
林枫心中感激,不再推辞。他确实需要尽快恢复。盘膝坐下,尝试运转体内那微薄的玉气。然而,混沌灵瞳的反噬比想象中更严重,经脉隐隐作痛,玉气运行滞涩,精神更是疲惫不堪,难以集中。试了几次,收效甚微,反而因为焦躁而气血翻涌。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强行修炼,目光落在身旁沉睡的薇儿脸上。少女的睫毛在睡梦中轻轻颤动,似乎梦到了什么。是因为火玉之力吗?她体内的玄阴玉体似乎进入了一种奇异的平衡状态,不再散发寒气,反而有种内敛的温润。这究竟是福是祸?石老又在哪里?是否安全?无数的疑问和担忧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
“当……”
一声悠扬、空灵的钟声,毫无征兆地响起,穿透庙宇的残破墙壁,清晰地传入林枫耳中。
这钟声异常奇特,并非来自庙外,也非来自现实,更像是直接响彻在他的脑海深处。声音古朴、苍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味,瞬间抚平了他心中的焦躁,连灵瞳反噬带来的头痛都减轻了几分。
林枫猛地睁开眼,看向铁山。铁山依旧警惕地望着门外,似乎毫无所觉。
“铁山兄弟,你听到钟声了吗?”林枫问道。
铁山回过头,一脸茫然:“钟声?啥钟声?俺只听到风声。”
林枫心中一凛。这钟声,只有他能听见!是幻听?还是……
他下意识地再次集中精神,尝试去捕捉那奇特的钟声。当他凝神静气,将注意力投向古庙深处时,那钟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清晰,并且,仿佛带着某种指引。
“当……当……”
钟声的余韵在脑海中回荡,牵引着他的感知。林枫站起身,不由自主地朝着古庙的后殿走去。
“林兄弟?”铁山疑惑地喊道。
“我好像……感觉到点什么,去看看,你守着薇儿。”林枫头也不回地说道,脚步被那冥冥中的指引所带动。
后殿比前殿更加破败,几乎完全被黑暗笼罩。唯有残破的屋顶缝隙间透下几缕微弱的月光,照亮了满地狼藉。这里似乎曾经历过一场大战,墙壁上有刀剑劈砍的痕迹,地上散落着破碎的法器残片。
钟声的指引,最终将他引向后殿最深处,一堵相对完整的墙壁前。墙壁上原本似乎绘有壁画,但岁月侵蚀,早已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一些扭曲的线条和色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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