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何卫国正与陈大福头对头地核对明天出车所需的物料清单。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来人竟是副厂长李怀德，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满面红光，人还没站定，洪亮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卫国！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
听到李怀德的声音，办公室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门口。
李厂长毕竟是厂里的主要领导，平日里难得来运输科一趟，大家心里都充满了好奇，不知是什么风把他吹来了，又带来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何卫国率先反应过来，立刻放下手中的文件，快步迎了上去，语气带着询问与期待：
“李厂长，您这是……？”
李怀德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笑容，直接将那个颇有分量的文件袋塞到何卫国手里，声音因激动而略微提高：
“批了！卫国！”
“工业部那边的批文下来了！咱们运输科增加编制的申请，通过了！”
“什么？”
“批了？”
……
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和不敢置信的低呼。
站在何卫国身旁的陈大福立刻围了过来：
“李……李厂长，真……真批了？这么快？”
科室里的其他人，包括张婷婷等人反应也都跟陈大福差不多，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巨大的意外。
他们都知道申请递交上去了，但谁都没想到，批复会来得如此之快！
李怀德看着众人惊愕又期盼的表情，颇为自得地笑了笑，声音洪亮：
“嘿！我老李出马，还能有假吗？”
“我今儿中午饭都没顾上吃，直接蹲在工业部门口，等着王司长开完会出来。”
“好家伙，可算让我等着了！我直接就把他给堵住了！”
“好说歹说，把你们写的这份报告，特别是卫国你后来补充强调的那几条，关于保障全厂生产、响应紧急政治任务的重要性，我是翻来覆去地讲啊！”
“哎呀，说得我嘴巴都快冒烟了！”
他模仿着当时的情景，语气时而诚恳，时而急切：
“王司长一开始也是皱着眉头，强调现在的大环境是勤俭建国，要压缩一切非必要开支。”
“我就在那儿跟他摆事实、讲道理！”
“……”
李怀德越说越起劲，显然对自己的战果非常满意：
“而且，我特意强调了这次春耕支援任务的紧急性！”
“我说，领导您看，为什么这次任务，我们厂里的运输科科长都得亲自带队顶上去？”
“就是因为人手捉襟见肘，实在是抽不出老司机了！”
“这次是有何卫国同志觉悟高，能顶上去，下次呢？”
他双手一摊，做了个总结的姿态：
“反正我就跟王司长软磨硬泡，道理讲了一箩筐，困难摆了一桌面，最后……嘿！”
“他总算是在这份申请上签了字！批了！” 他大手一挥，指向何卫国手里的文件袋：
“卫国，你快看看！”
何卫国心中也是激荡不已，他一边赶紧解开文件袋上的绕线，一边由衷地说道：
“李厂长，真的……这次真是太感谢您了！您真是费心了！”
这确实是他的心里话，听李怀德描述得轻描淡写，但其中的艰难和耗费的心力，他完全可以想象。
他抽出里面的批文，目光迅速扫过那些关键的栏目和数字。
李怀德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语气稍微放缓了一些，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不过卫国，你也别高兴得太早。”
“虽然是批了，但是呢，跟你递交上去的那个实际数字，还是有差距的。”
“数目上都打了折扣，没完全按咱们申请的来。”
他凑近些，指着批文上的具体条目：
“但是，核心的、基本的需求，都给了！”
“你看，新增正式的司机编制，批了10个；学徒工，批了6个；全新的解放牌卡车，批了4辆。”
“也就是说，一共给了16个名额，外加四台新车！”
“我觉得，在这个大环境下，能争取到这个数，已经很不容易，咱们该知足了！”
何卫国仔细看着批文，心中迅速盘算。
这一切其实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之所以当时让陈大福在报告里把数字往高了报，就是预留出给上面砍价的空间。
虽然最终没有达到他心中最理想的20个正式编制的底线，但能批下来16个名额和4辆新车，已经让他非常慢意思了。
他抬起头对李怀德说：
“李厂长，我们已经很满足了。”
“真的非常感谢您，您这可真是雪中送炭，解了我们运输科的燃眉之急啊！”
这时，陈大福也凑过来，伸长脖子看着何卫国手中的批文，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的老天爷……10个正式司机，6个学徒工，还有四辆全新的解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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