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茶棚时,日头已过中天,原本毒辣的日光被云层稍稍遮蔽,洒在官道上的光线也柔和了几分。
四人翻身上马,沿着蜿蜒的官道继续向大理腹地深入。
越往西南行进,地势愈发陡峭,平坦的路面渐渐被碎石与沟壑切割,马蹄踏在上面,不时发出“哒哒”的脆响,混着山间的鸟鸣,倒也有几分野趣。
道路两侧的林木愈发繁茂,古木参天而立,树干粗壮得需两三人合抱,枝桠交错间如同一把巨大的绿伞,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
藤蔓如同青黑色的巨蟒,缠绕着树干向上攀爬,有的垂落下来,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随时会化作活物扑向行人。
林间光线昏暗,只有零星的光斑透过叶缝洒落,落在布满腐叶的地面上,映出斑驳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殖质气息,那是落叶与泥土在岁月中发酵的味道,又夹杂着几缕不知名野花的幽香——粉白的野蔷薇攀在岩石上,嫩黄的蒲公英藏在草丛间,香气清淡却持久。
偶尔还能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那是深山老林中走兽留下的痕迹,提醒着行人此地的野性与危险。
袁紫衣一身劲装,长发高束,手持马鞭一马当先,充当前哨。
她常年游走江湖,练就了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目光扫过道路两侧的密林时,连一片异常晃动的树叶都不放过。
她的手指始终搭在腰间的剑柄上,指节微微泛白,显然对周遭的环境保持着高度警惕——这深山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埋伏与暗算。
程灵素与马春花并辔走在中间。程灵素一身素衣,怀中抱着药囊,不时低头拨弄着囊中的草药,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耳尖微动,仔细分辨着林间的每一丝声响;马春花则显得有些紧张,她紧紧攥着缰绳,眼神时不时瞟向两侧的密林,想起之前茶棚中听闻的盗匪传闻,手心不禁沁出了薄汗。
南宫宸依旧押后,他身披一件玄色披风,身姿挺拔地坐在马背上,看似悠闲地欣赏着沿途的奇景——远处的山峰云雾缭绕,近处的溪流潺潺流淌,偶尔还能看到几只松鼠在树枝间跳跃。
但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的眼神始终清明锐利,精神感知早已如同一张无形的蛛网,悄然铺开,将方圆数十丈的范围尽数笼罩。
任何风吹草动,哪怕是一只野兔从草丛中窜出,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行至午后,前方出现一处尤为险要的隘口。
左侧是陡峭的山崖,崖壁上布满了青苔与碎石,偶尔有石块顺着崖壁滚落,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右侧则是深不见底的幽谷,谷中云雾翻腾,隐约能听到谷底传来的水流声,却看不到底,让人望之胆寒。
狭窄的官道在此处变得更窄,仅容两骑并行,山风从谷底呼啸而上,带着沁人的凉意,吹得人衣袍猎猎作响,连呼吸都仿佛染上了一丝寒意。
就在这时,前方的密林深处,隐隐传来了兵刃交击的“铿锵”声——那是钢刀与长枪碰撞的锐响,短促而激烈。
紧接着,愤怒的呵斥声、男子的惨叫声,以及女子惊慌的尖叫声,断断续续地传来,顺着风势飘到四人耳中。
“前面有情况!”袁紫衣立刻勒住马缰,胯下的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她抬手示意身后三人停下,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原本放松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弓箭。
南宫宸眼神一凝,驱马上前,与袁紫衣并辔而立,向前方望去。
只见前方百余步外,狭窄的山道已被彻底堵死。
约莫二三十个身着杂乱服饰、面目凶悍的贼寇,正挥舞着钢刀、长枪,疯狂地围攻着一支规模不大的车队。
那车队由三辆马车组成,装饰颇为华贵,尤其是中间那辆,车帘以锦缎制成,边角缀有流苏,显然主人身份不凡。
车队周围,有七八名身着统一青色劲装的护卫,正拼死抵抗,刀光剑影,呼喝连连,地上已经躺倒了三四名护卫和几名贼寇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山道。
然而,护卫人数处于绝对劣势,且这些贼寇显然并非乌合之众,进退之间颇有章法,配合默契,将护卫们分割开来,逐个击破。
眼看护卫的圈子越来越小,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保护王妃!”一名护卫头领模样的中年汉子浑身浴血,嘶声怒吼,手中长刀奋力格开劈来的两把钢刀,却被侧面刺来的一杆长枪在肋下划开一道血口,踉跄后退。
王妃?
南宫宸心中一动,目光瞬间锁定被护卫们死死护在中央的那辆锦缎马车。
车帘在混乱中被风掀起一角,隐约可见车内坐着一名女子,虽看不清全貌,但那一闪而过的缁衣和盘起的发髻,以及那惊鸿一瞥间流露出的、与周遭厮杀格格不入的端庄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惶,让他脑海中立刻闪过一个名字——
刀白凤!
大理镇南王段正淳的正妃,摆夷族酋长之女,因段正淳风流成性而心灰意冷,出家于玉虚观,道号“玉虚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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