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声,踏碎了官道上那层薄薄的冰凌,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三人三骑自嘉兴府出发,一路向北,江南的温软湿润如退潮般迅速消散,凛冽干燥的北风扑面而来。
道旁树木早已落尽叶子,光秃秃的枝桠直指灰蒙蒙的天空,田野里残雪未化,一片萧瑟荒凉。
行至半日,人烟愈发稀少。
袁紫衣轻轻一夹马腹,与南宫宸并辔而行。
她收起惯有的戏谑笑容,压低声音:“阁主,出了江南,有些话现在能说了。”
南宫宸微微颔首,速度未减:“讲。”程灵素也策马靠近,静静聆听。
袁紫衣整理思绪,说道:“金国近来动作不断。六王爷完颜洪烈不知有何企图,门下招揽的江湖人士越来越多,声势浩大。像鬼门龙王沙通天、三头蛟侯通海这类高手,都已投入其麾下。”她稍作停顿,补充道,“据中都的眼线回报,完颜洪烈对搜集古籍珍本、兵法奇谋格外上心。”
南宫宸目光微动,淡然道:“完颜洪烈素有野心,招揽江湖人不足为奇。但他如此刻意搜罗兵法古籍,倒是耐人寻味。”《武穆遗书》的名字在他心头一闪而过。
“再说蒙古,”袁紫衣接着道,“铁木真统一草原各部已成大势,他麾下‘四杰’‘四犬’能征善战,治军极严。如今蒙古铁骑纵横漠北,金国虽表面视其为藩属,实则已感威胁,边境摩擦日益增多。”她轻叹一声,“草原上的狼,已磨利了爪牙,只待时机。”
程灵素眉间掠过忧色,轻声道:“烽烟将起,受苦的终究是百姓。”
南宫宸看了她一眼,道:“乱世之中,更需早做准备。灵素,日后所需药材,尤其是金疮止血、防治瘟疫之物,要提前储备。”
程灵素郑重应道:“明白。已让江南分部的姐妹留意收购,一些急需药材的种子我也带了,有机会便尝试栽种。”
袁紫衣继续说道:“中原武林,明面上以全真教和丐帮为首。全真教掌教马钰道长德高望重,教中高手众多。不过,其师弟丘处机道长性情刚烈,四处寻找郭啸天、杨铁心的后人,欲报当年牛家村之仇,恐怕会惹出不少风波。”
“郭啸天、杨铁心的后人……”南宫宸低声重复,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郭靖的命运轨迹已隐隐浮现。
“至于丐帮,”袁紫衣语气凝重,“帮主洪七公神龙见首不见尾,近来更是少有音讯。帮中事务多由几位九袋长老主持。然而,帮内并非铁板一块,尤其是太湖地区的彭长老,势力不小,且与金国某些人来往密切,其心难测。”
听到洪七公之名,南宫宸嘴角微扬,他对这位“北丐”的性情与绝学自然知晓。
丐帮内部的隐患,也为他后续谋划提供了切入点。
“此外,”袁紫衣目光扫过南宫宸平静的面容,“北地通往中都的必经城镇,如张家口、保定府一带,流传着一个小乞丐的趣闻。他年纪虽小,却机变百出,时而扮作富家子出入酒楼,点些精致菜式;时而又混迹市井,戏弄欺压良善的豪奴,得钱便散给穷苦之人,行事颇有侠盗之风。只是行踪飘忽,无人知其来历。”
南宫宸听完,未立即对小乞丐发表看法,而是综合情报沉吟片刻:“金国权贵醉生梦死,内部倾轧,却不忘觊觎中原;蒙古崛起,势不可挡,乃心腹大患;中原武林看似团结,实则各有心思,难成合力。此乃危机并存之局。”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声音沉稳清晰:“完颜洪烈搜罗兵法,其志不小,或可借此做些文章。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若能得其助力,或清除内患,于情报、人手调配皆有大用。洪七公行事率性,若能寻得,或可结为强援。至于全真教,丘处机寻找故人之后,此事可关注。”
袁紫衣暗暗点头,对这位年轻阁主的谋断更为叹服。
程灵素则默默记下南宫宸话语中可能涉及医药协助的环节。
“阁主明见。”袁紫衣道,“那我们现在……”
“既定目标不变,北上张家口。”南宫宸语气肯定,“那里是南北通衢,消息汇集之地。无论是探查金国动向、留意丐帮情形,还是会一会那位行事奇特的小乞丐,都是最佳起点。”
计议已定,三人催马加快行程。
北风卷起雪沫,扑打在脸上,寒意刺骨。
沿途愈发荒凉,偶尔可见拖家带口南迁的流民,面带菜色,眼神麻木,显然饱受战乱或苛政之苦。
傍晚时分,行至一处荒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天色迅速暗沉,铅灰色云层低垂,似有风雪将至。
“看来今晚要在此露宿了。”程灵素观察天色后说道。她常年采药,风餐露宿是常事,并无惧色。
南宫宸选了一处背风山坳,三人下马。
袁紫衣身手矫健,很快捡来枯枝干草。
程灵素取出火折子和特制药饼,不多时便生起一堆篝火。
橘红色火焰跳跃,驱散了黑暗与部分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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