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惨白,透过高处的采光井,为冰冷的套间镀上一层毫无暖意的银灰。林枫站在镜前,最后整理了一下黑色便装的领口。镜中的男人面色依旧苍白,但眼底那抹被强行冰封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幽深、更加决绝。一夜未眠的疲惫被压制成一种锐利的冷静,如同出鞘前被反复擦拭的刀锋。
他将那枚温润的银色十字架吊坠贴身戴好,隔着衣物能感受到其微弱却真实的暖意。那片具有活性的金属箔片则被他小心藏入特制的相机包夹层。这是他与黑暗深渊之间,仅有的、脆弱的连接。
七点整,敲门声准时响起,如同丧钟。
门外站着安德烈·波波夫。他今天换了一身剪裁更为挺括的深黑色西装,白衬衫扣得一丝不苟,墨镜遮挡着眼睛,但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比以往更加凝重,仿佛即将参与一场庄严而危险的仪式。他手中没有拿设备箱,只是沉默地看了林枫一眼,那目光透过墨镜,带着一种评估最终祭品般的冰冷审视。
“走吧。”安德烈的声音干涩,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林枫提起相机包,默然跟上。
他们没有再去往顶层的穹顶大厅,而是沿着一条林枫从未走过的、更加深邃幽暗的螺旋阶梯,向圣所的最深处下行。空气变得越来越潮湿、沉重,那股特殊的冷香被一种更原始的、类似苔藓、湿土和某种古老金属锈蚀的混合气息所取代。光线极其微弱,只有墙壁上镶嵌的、间隔很远的幽蓝色指示灯提供着勉强视物的照明。
阶梯仿佛没有尽头,一直通向地心。脚步声在封闭的空间里产生空洞的回响,更添几分诡谲与压抑。林枫能感觉到,每下一步,周围环境的能量场就变得更加粘稠、更加……“活跃”,仿佛整座建筑是一个活物,而他们正走向其跳动的心脏。
终于,阶梯到了尽头。眼前是一面巨大的、浑然一体的暗色金属巨墙,墙上没有任何明显的门缝或把手,只有中央位置,镶嵌着一个复杂的、由无数细小齿轮和发光符文构成的圆形浮雕。浮雕的中心,是一个凹槽,形状恰好与林枫胸前那枚十字架吊坠完美契合。
安德烈在浮雕前停下脚步,转身面向林枫。他摘下了墨镜,露出了那双灰色的、如同西伯利亚冻土般的眼睛。此刻,这双眼睛里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种近乎宗教狂热的虔诚和冰冷的决绝。
“摘下你的吊坠。”安德烈命令道,声音低沉而肃穆。
林枫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瞬间明白了,这枚修女给的十字架,不仅是共鸣器,更是开启这扇最终之门的钥匙!那个修女,竟然将如此重要的东西给了他?她到底想干什么?让他进去送死,还是……真的希望他能做点什么?
没有时间犹豫。林枫依言,缓缓摘下胸前的十字架吊坠。金属接触皮肤的地方,还残留着一丝温热。
安德烈接过吊坠,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捧着圣物。他将吊坠精准地嵌入浮雕中央的凹槽。
咔嚓……嘎吱……
一阵低沉而古老的机括运转声从金属巨墙内部传来,仿佛沉睡了千年的巨兽正在苏醒。墙上的齿轮开始缓缓转动,发光符文依次亮起,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整个浮雕如同被注入了生命,开始发出低沉而有节奏的嗡鸣。
巨大的金属墙壁,无声无息地、以一种违背物理常识的平滑方式,向两侧缓缓滑开,没有发出丝毫摩擦声。
门后,并非预想中的广阔空间,而是一条极其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的短促甬道。甬道的尽头,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了浓郁生命气息与某种非人威严的柔和白光。那光芒并不刺眼,却仿佛能穿透肉体,直接照射在灵魂之上。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了敬畏、恐惧和渺小感的威压,如同潮水般从甬道尽头涌来,让林枫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进去。”安德烈侧身让开通道,声音恢复了那种毫无波动的冰冷,“莫罗女士在里面等你。记住她的话,保持‘冰冷’。”
林枫深吸一口气,将那巨大的威压感强行压下,迈步踏入了狭窄的甬道。就在他整个身体没入甬道的瞬间
轰!
身后的金属巨门无声却迅猛地合拢,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绝。
甬道很短,只有十几米。林枫一步步走向那团柔和的白光,能感觉到每靠近一步,那股无形的威压就增强一分,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他,评估着他的灵魂重量。
终于,他走出了甬道。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无法用言语精确描述的球形空间。空间的“墙壁”和“穹顶”并非实体,而是由流动的、如同液态光构成的光幕,光幕上不时浮现出无法理解的、类似星图或生命脉络的复杂图案,变幻莫测。
空间的中央,并非平台或座椅,而是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由纯净白光凝聚而成的“茧”。“茧”的表面光滑流转,内部似乎蕴藏着某种难以想象的巨大能量和生命波动。那股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正是从这个“光茧”中散发出来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