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出,仿佛踩进了凝固的沼泽。粘稠厚重的暗金色液体瞬间包裹住脚踝,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从下方传来,拉扯着姬岩向下沉陷!他身体猛地一沉,膝盖差点跪倒在这片浩瀚的“大地”上。
稳住!他低吼一声,腰腹发力,硬生生挺直了脊梁。背上青铜古鼎沉甸甸的重量,此刻反而成了稳住重心的锚点。怀中的元宝依旧沉睡,小小的身体冰凉如玉,体内那些细微的金色结晶随着祖脉核心的每一次律动,闪烁着微弱却坚韧的光。
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水银,每一次呼吸都要用尽全力,将肺叶撑开,汲取那带着浓烈土腥和奇异生命气息的沉重气流。这气息涌入身体,并不舒畅,反而像灌进了滚烫的沙砾,灼烧着经脉,冲刷着五脏六腑。那是纯粹到极致、也霸道到极致的大地本源之力!未经炼化,便是最凶猛的洪流!
浩瀚的祖脉气息无处不在,从四面八方碾压过来。它不是风,却比狂风更猛烈,沉重地压在他的肩头、脊背,仿佛整个大地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这渺小的身躯之上。骨骼在呻吟,肌肉在颤抖,连灵魂都在这无边的伟力下感到渺小与颤栗。每一次暗金色“波涛”的无声起伏,都像是一次无形的巨锤轰击,震得他气血翻涌,耳膜嗡嗡作响。
压迫感!纯粹的、源于生命层次和能量层级的绝对压迫!如同蝼蚁仰望星河,只有无边的敬畏与自身的脆弱。
姬岩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汗水如同小溪般淌下,瞬间被粘稠的地脉液体吸收。他迈出了第二步。脚下粘稠的阻力更大,吸力更强。每一步都像是在拔山!大腿的肌肉绷紧如岩石,小腿被石髓怪腐蚀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不敢停歇。停下来,或许就会被这沉重的“琥珀”彻底吞噬、凝固。
他死死盯着远方那脉动的核心旋涡。那是唯一的目标,也是唯一的生机。祖脉的力量虽然霸道,却也蕴含着最本源的生机。他能感觉到,那丝丝缕缕、强行涌入体内的灼热洪流,在疯狂破坏的同时,也有一小部分极其精纯的能量,被体内源自坤卦板子的大地之力本能地捕捉、艰难地同化。每一次同化成功,那丝灼热便化作温润的暖流,融入筋骨血肉,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坚韧感。
淬炼!这是最原始、最残酷、也最有效的淬炼!用祖脉本源为锤,以自身为铁胚,千锤百炼!
他像一块被投入熔炉的顽石,在毁灭的边缘挣扎,在剧痛中寻求蜕变。
第三步,第四步……姬岩的步履越来越慢,越来越沉重。粘稠的暗金色液体已经没过了膝盖。每一次抬腿,都像从泥潭深处拔出深陷的巨锚。他的呼吸粗重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烧的痛楚,每一次呼气都喷吐着淡淡的、带着土腥味的浊气。皮肤表面,毛孔中渗出细密的血珠,混合着汗水污垢,又被粘稠的祖脉液体裹挟着带走。
剧痛!无处不在的剧痛!经脉被狂暴的能量冲刷撕裂,肌肉在重压下哀鸣,骨骼仿佛要散架。更可怕的是精神的碾压!那浩瀚无边的气息,如同无形的磨盘,持续不断地碾压着他的意志,试图将他彻底磨灭,化为这祖脉之眼的一部分尘埃。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从喉咙深处挤出。姬岩身体一晃,单膝重重砸在粘稠的暗金色“大地”上!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粘稠的液体瞬间包裹到大腿。
不能跪!跪下去,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双目赤红,布满血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在剧痛和重压的边缘模糊。怀中的元宝依旧沉眠,毫无反应。背后的古鼎冰冷沉默。只有他自己!只有他这块顽石!
“活着…走出去…”一个极其微弱的念头,如同风中残烛,在即将被碾碎的意志深处顽强闪烁。阿桑苍白的小脸,药婆婆慈祥的皱纹,黑石林部族那些期盼的眼神……还有那破碎的星槎,那遥远的归途……无数画面碎片在混沌的脑海中飞速闪过。
“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一句沙哑的低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从姬岩满是血沫的牙缝里挤出!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前方那脉动的核心!一股源自骨髓深处、历经无数次生死磨砺出的狠劲和韧性,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压榨着身体最后一丝潜力!
双手狠狠插入粘稠的“地面”,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腰背弓起,全身的肌肉纤维在濒临断裂的边缘疯狂绷紧!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起——!”
轰!
粘稠的暗金色液体被巨大的力量搅动,荡开一圈涟漪!姬岩硬生生地、一寸寸地,将自己从淹没到大腿的“泥沼”中拔了出来!重新挺直了腰背,如同被压弯又猛然弹起的劲竹!
他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但眼神却比之前更加锐利,更加沉凝!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厉和决绝,取代了之前的痛苦和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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