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死寂。破碎的冰晶沉落,血腥与焦糊的气味被极寒冻结,只余下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几片雪色衣角的残骸散落在玄冰地面上,如同被撕碎的蝶翼,无声地嘲弄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傀儡戏。
云烬再次倒下了。这次是真的耗尽了所有力气,如同一具被扯断了线的残破人偶,软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焦黑与血污覆盖之下,只有极其微弱的气息证明着这具躯壳尚未彻底冰冷。白芷和阿元两个小仙童,如同受惊过度的小兽,挤在远离那片狼藉的角落里,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眼神惊恐地在莲台上闭目的玄微和地上死寂的云烬之间来回扫视。
莲台之上,玄微盘膝而坐,周身冰蓝神光流淌,试图抚平神格深处因雷劫和傀儡冲击带来的双重震荡。他阖着眼,冰封的面容看不出情绪,但那双微蹙的眉心霜纹,却比平日更深了几分。指尖残留的灼痛,傀儡最后无声的唇语——“毁神格”——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他的感知边缘。那并非幻听。是谁?如此精准地触碰他的逆鳞?那傀儡核心的一丝本源神力,又源自何处?
他需要安静,需要将这一切混乱的线头暂时压下。寒潭冰冷的空气,似乎能冻结那些翻涌的杂念。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当玄微神格深处的震荡终于被强行压制到最低,周身紊乱的神光趋于平稳时,寒潭入口那厚重的玄冰门,被极其轻微地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道娇小的、穿着杏粉色宫装的身影,如同受惊的小兔子,怯生生地探进头来。是墨漓。她梳着可爱的双丫髻,髻边簪着两朵小巧的玉铃花,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微的叮铃声。一张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大大的杏眼里蓄满了惊惶不安的泪水,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颤抖着。她双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被潭内残留的煞气和血腥吓坏了。
她的目光先是飞快地扫过莲台上闭目的玄微,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随即又惊恐地落在地上那焦黑的人形上,小嘴微张,倒吸一口凉气,泪水瞬间滚落下来。
“烬……烬哥哥……” 她带着哭腔,声音细若蚊呐,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悲痛和恐惧。她似乎想立刻扑过去,却又被那惨状和潭内压抑的气氛吓住,只敢一小步一小步地、极其缓慢地挪进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她刻意绕开了那几片散落的傀儡衣角碎片,仿佛那是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目光在触及衣角时,她眼底深处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和快意,随即又被更浓的泪水覆盖。
终于挪到云烬附近,墨漓“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玄冰地面上,膝盖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她伸出颤抖的、白皙的小手,似乎想去触碰云烬焦黑的手臂,却又在即将碰到的瞬间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
“烬哥哥……怎么会这样……是谁……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她哽咽着,豆大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小小的水痕。她哭得情真意切,肩膀微微耸动,那凄楚无助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她一边低低啜泣着,一边用那双含泪的杏眼,怯生生地、带着无尽委屈和控诉地望向莲台上闭目的玄微。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诘问:您为何不护着他?您为何让他受此大难?
玄微依旧阖目,没有任何回应。冰冷的银眸藏在眼帘之后,如同沉睡的寒渊。
墨漓似乎被这无声的冷漠刺伤了,泪水流得更凶。她低下头,不再看玄微,而是从自己宽大的杏粉衣袖里,掏出一方素白的、绣着几朵淡雅兰花的丝帕。她小心翼翼地用丝帕的一角,极其轻柔地、一点一点地去擦拭云烬脸上未被焦黑覆盖的、沾着血污的额角。动作温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烬哥哥……你别怕……漓儿来了……漓儿会陪着你的……” 她一边擦拭,一边用带着浓重鼻音的软糯声音低低诉说着,充满了依恋和心疼。
她的动作很慢,很细致。擦拭额头,又轻轻拂开云烬脸上几缕凌乱沾血的发丝。丝帕的每一次移动,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然而,就在这温柔的动作掩护下,她那只藏在宽大袖袍中的左手,却如同灵巧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探向云烬身侧那片被神光治愈、刚刚生出粉嫩新肉的腰侧!
指尖冰凉。一丝极其微弱、却精纯阴冷的魔气,如同无形的针尖,从她指尖渗出,无声无息地刺入云烬腰侧新生的血肉之中!这魔气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极其隐蔽的标记和刺激!
昏迷中的云烬,身体几不可察地痉挛了一下,眉头紧紧蹙起,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闷哼。
“烬哥哥?!” 墨漓立刻停下擦拭的动作,脸上露出无比真实的惊慌和关切,小手慌乱地抚上云烬的额头,“你怎么了?是不是很疼?别吓漓儿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