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神殿最核心的疗伤密室内悄然流逝,混沌星雾温柔流转,暖神玉氤氲的生机如同无声的潮汐,一遍遍洗刷着玉台上那具残破身躯的伤痕与疲惫。
云烬再次从深沉的昏睡中苏醒时,已不知过去了多久。意识回笼的瞬间,预料中那蚀骨焚心的剧痛并未立刻席卷而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遍布四肢百骸的钝痛与虚弱,仿佛整个人被掏空了精髓,连抬起一根手指都需耗费莫大的气力。
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初时模糊,逐渐才聚焦于头顶那片缓缓流转的、蕴含无尽奥秘的混沌星雾。这不是他熟悉的静室。
记忆如同破碎的琉璃,艰难地拼接——主殿冰冷的质问,墨漓“天真”的毒刃,蚀心蛊彻底失控的反噬,那试图自毁神魂的决绝,以及…昏迷前似乎感受到的、一个冰冷却坚实的怀抱,还有一句模糊的、仿佛错觉般的…
“…莫怕。”
这两个字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心湖中漾开细微的涟漪。是梦吗?那般冰冷的神只,怎会说出如此…近乎温柔的话语?
他试图转动脖颈打量四周,却牵动了后背的伤处,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闷哼出声,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别乱动。”一道清婉的女声在一旁响起,带着几分关切,“你神魂与肉身之伤皆未稳固,需得静养。”
云烬艰难地侧眸,看到一位身着素雅仙裙、气质温婉的女子正坐在一旁,手中捻着几枚闪烁着灵光的银针——是药君南芷。他认得她。
“药君…”他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南芷连忙放下银针,端过一旁温着的玉露,小心地喂他喝了几口。清凉甘甜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稍稍缓解了不适。
“我…为何在此?”云烬缓过一口气,低声问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向密室入口方向。这里灵气之浓郁精纯远超寻常,布局更是隐含无上法则,绝非普通殿宇。
南芷动作微微一顿,斟酌着语气:“是上神将你送来此处疗伤。你之前…伤势极重,蚀心蛊反噬凶猛,幸得上神不惜耗费本源神力镇压,方才稳住情况。”
本源神力?
云烬深褐色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玄微…竟为他做到了如此地步?那之前的禁足与猜忌…
他垂下眼帘,掩去眸底深处翻涌的复杂思绪,只低声道:“多谢上神…多谢药君。”
正说着,密室的门无声开启。
一股冰冷的、熟悉的威压伴随着流转的星雾悄然弥漫开来。
玄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银发如瀑,神袍曳地,俊美无俦的脸上依旧是一片万年不化的冰封之色,看不出丝毫情绪。他步伐平稳地走入,目光先是扫过南芷,微微颔首,随即才落向玉台上的云烬。
那目光,依旧淡漠,却似乎…少了些许之前的锐利与审视,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醒了?气息倒是平稳了些…看来药君照料得用心。)
(…脸色还是太差,比暖神玉还白…凡人身躯,果然脆弱。)
云烬在他的目光下,下意识地想要撑起身子行礼,却因无力而再次跌躺回去,引发一阵急促的喘息。
“既未好转,便安分躺着。”玄微冰冷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虚礼可省。”
(…动什么动!没看见自己什么样子吗?!)
云烬动作一僵,依言躺好,垂眸应道:“…是。”
南芷连忙上前禀报:“回上神,云烬大人已苏醒,神魂稍稳,但蚀心蛊与那魔蚀禁制只是暂时被压制,仍需持续疗愈,不可大意。”
玄微的目光在云烬苍白的面容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淡淡道:“本座知晓。”
他顿了顿,仿佛不经意般提及:“静室外神禁已撤。此后,你可于此殿修养,亦可于神殿范围内行走,但不得出殿门。”
此言一出,不仅云烬微微一怔,连南芷都有些意外。
禁足令…这就取消了?而且允许在神殿范围内行走?这几乎是恢复了之前的自由,甚至更甚——这座核心密室,等闲仙官根本连接近的资格都没有!
(…总关着也不是办法…那幕后黑手尚未揪出,放在眼皮底下或许更…安全?)
(…绝非因其他缘由!)
云烬眼底迅速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的微光,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与一丝惶恐:“多谢神君恩典…只是弟子…恐污秽此地…”
“既允你在此,便无需多言。”玄微打断他,语气依旧冷硬,(…吵死了…安分待着便是!)
他走到玉台边,并未靠得太近,相隔约莫一人距离停下。抬起手,指尖流淌出比之前更加柔和、却依旧磅礴浩瀚的冰蓝色神力,如同温驯的星河,缓缓笼罩向云烬。
“凝神,导气。”他言简意赅地命令道。
(…这神力应足够温和了…不会再痛了吧?)
(…本座只是为防止那禁制再次爆发,绝非…其他!)
那神力涌入体内,不再是之前疗伤时略带疏离的抚慰,也不再是镇压反噬时的霸道冰寒,而是一种极其熨帖的、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包容意味的力量,细致地滋养着他千疮百孔的经脉与神魂,甚至…主动分出一缕,极其小心地绕开那被暂时封印的蚀心蛊,温养着他枯竭的妖丹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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