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深处的疗伤密室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唯有混沌星雾依旧无声流转,暖神玉氤氲的灵气温柔地包裹着玉台上再次陷入昏睡的身影。
玄微负手立于玉台三步之外,身姿挺拔如孤峰,银发垂落,遮住了他大半侧脸,让人看不清神情。只是那周身散发的气息,比万年玄冰更冷,更沉,仿佛在周身无形中竖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药君南芷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手下动作越发轻柔地为云烬处理着外伤,涂抹清凉的仙膏。她敏锐地感觉到,自方才那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后,上神的气息就变得有些…难以形容。并非是针对伤者的怒意,更像是一种…无所适从的紧绷和疏离?
尤其是,他似乎刻意地将自己与玉台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不再像之前那般近距离探查守护。就连她需要传递丹药或请示时,他也只是用最简短的指令回应,目光极少真正落到云烬身上。
(…那触感…冰冷又滚烫…带着血的味道…)
玄微的神识之海中,不受控制地再次闪过方才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触碰。他下意识地抿紧了薄唇,仿佛这样就能抹去那并不存在的、却让他心神不宁的异样感。
(…成何体统!)
他在心中冷斥一声,试图驱散那荒谬的画面。他是执掌法则的上神,岂能被如此…如此僭越荒唐的举动扰乱了心神?
(…可他…似乎并无意识…只是痛苦所致…)
另一个微弱的声音又在心底反驳。那颤抖的冰冷,那绝望的呜咽,那声模糊的“痛”…
(…那又如何?!)
玄微强行掐断这不合时宜的思绪,银眸之中冰焰微闪。无论如何,此等行为,绝不可再发生。保持距离,是为神之威严,亦是…为了避免再次出现不可控的…意外。
对,正是如此。
他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且符合身份的理由,周身的气息似乎又冷硬了几分。
“上神,”南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内心交锋,她捧着一碗新煎好的、散发着宁神清香的汤药,有些为难,“云烬大人昏睡深沉,无法自行服药,需得以仙力渡化…”
以往这种情况,若非情况极其特殊,以上神之尊,绝不会亲自做这等事,多是他们这些医官以仙诀缓慢引导。但眼下云烬情况特殊,蚀心蛊与魔蚀禁制虽被暂时压制,却极不稳定,外力仙力一个不慎就可能再次引动反噬…
玄微的目光落在那碗深褐色的汤药上,又飞快地扫过玉台上那张依旧苍白的脸,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渡化?岂不是又要靠近?甚至…)
他立刻否决了这个念头。
“药君自行设法。”他的声音冷硬,不带丝毫转圜余地,“以银针渡穴,辅以仙诀引导,慢些无妨。”
南芷:“…”这难度何止增加了一点?但她不敢违逆,只得应了声“是”,心里却暗自嘀咕:上神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惜耗费本源神力救人,如今连靠近些都不愿了?真是神心难测…
她认命地取出银针,开始小心翼翼地为云烬施针,准备以最费时费力的方式喂药。
玄微将目光从玉台移开,转向密室顶部那曾被魔气渗透的星雾之处,眸色转冷。那缕魔气…能悄无声息潜入此地,绝非寻常。神殿之内,必有内应。或许…他该去亲自审一审那个墨漓了。
就在他心思转动之际,密室门外传来了白芷小心翼翼的通禀声:
“启禀上神…墨…墨漓仙子在外求见,说是…说是亲手炖了安神补气的羹汤,感念上神救命之恩,特来奉上…”
白芷的声音越说越小,显然也知道此刻来禀报这个简直是往枪口上撞。但墨漓在外面哭得梨花带雨,一副不上神喝了汤她就长跪不起的架势,他实在没办法…
密室内的气温瞬间又降了几度。
玄微甚至没有回头,冰冷的声音直接穿透门扉:“不见。退回。”
门外安静了片刻,随即响起墨漓那带着哭腔、娇弱可怜的声音:“上神…上神恕罪…墨漓只是…只是心中惶恐不安,又感念上神恩德,别无他意…这羹汤是墨漓用本命花露熬煮,对稳固神魂略有微效…或许…或许对云烬哥哥的伤势也有些好处…求上神让墨漓尽一份心吧…”
她话语恳切,句句不离“感恩”与“担心云烬”,将自己放在一个卑微又善良的位置上。
然而,玄微此刻听到她的声音,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主殿上她那“天真”的指证,以及清宁轩搜出的魔器花粉!若非还要留着她追查幕后黑手,他早已将其神魂俱灭!
(…惺惺作态!其心可诛!)
他心中厌烦更甚,连半分虚与委蛇的耐心都欠奉。
“带走。”两个字,冰寒刺骨,不容置疑。甚至带上了了一丝极淡的神威压力。
门外的墨漓似乎被这毫不留情的拒绝和威压震慑住了,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压抑的、难以置信的抽噎。
白芷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应声,连拖带劝地将似乎大受打击、失魂落魄的墨漓赶紧弄走了。心里叫苦不迭:这都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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