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坊外,长街寂寥。
郭子仪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深处。他怀中那份名单的触感,冰冷而沉重。
顾长生转向相反的方向,足尖在坊墙上一踏,身影便如夜枭般悄无声息,朝着城南那片荒芜的陵区掠去。
前朝隋文帝的泰陵,早已被百年风雨剥去了威严。
巨大的封土堆上,半人高的荒草在夜风中起伏,发出“沙沙”的声响。
顾长生立于一座半截身子都已陷入土中的石马之上。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由磁石与桃木制成的司南。
他将一滴指尖血滴入司南的水碗中,血珠并未散开,而是凝聚成一根极细的红线,颤抖着,指向了封土堆的西北角。
同时,他缓缓闭上眼。鼻翼微动,嗅到的不再是泥土的腥气,而是一股混杂着陈腐水银与新鲜血锈的、极不协调的气味。
他睁开眼,从石马上飘然落下,在一处被藤蔓掩盖的盗洞前停下。
洞口,覆盖着一层肉眼不可见的妖法结界。
顾长生没有施展任何宏大的术法。他并指如剑,指尖凝聚出一星赤金色的火苗,然后,以一种外科医生般精准的手法,在那层结界的七个特定节点上,飞快地点了七下。
那层坚韧的结界,如同被剪断了关键丝线的蛛网,无声无息地,向内塌陷、消散。
地宫甬道阴冷潮湿。墙壁上,前朝的《车马出行图》壁画早已斑驳。
但顾长生的目光,却停留在了壁画的破损处。他伸出手指,轻轻捻起一点暗红色的新颜料。那颜料质地粘稠,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极淡的腥气。
他发现,所有新绘制的狼头图腾,都巧妙地利用了原壁画的破损,且颜料的流向,都隐隐指向甬道的尽头。
当他踏入主墓室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水银的甜腻气味,扑面而来。
眼前没有血池。
只有一口被打开的、巨大的隋代石椁,被放置在墓室中央。石椁内,粘稠如水银的暗红色液体正在缓缓翻涌。椁底,隐约可见白骨累累。
石椁的四个角落,各连接着一条从墙壁暗渠中延伸出的陶制管道。
液体,正通过这套古老的皇陵排水系统,进行着某种缓慢的循环。
墓室正中,那座三尺高的黑铁贪狼雕像,安静地立着,仿佛只是寻常的陪葬品。
顾长生没有急于动手。他绕着石椁,走了一圈。他的脚步很慢,目光扫过石椁外壁上雕刻的“九龙镇邪”纹,扫过连接着排水渠的接口处那些崭新的、用桐油和糯米汁封堵的痕迹。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了石椁底部,一个不起眼的排水孔上。那里,被一个雕刻着狼头的、崭新的铁铸塞子,堵得严严实实。
就在这时,石椁内的液体猛地剧烈翻腾!
“咕嘟……咕嘟……”
一具由凝固血液、碎骨、以及大量隋代锈蚀铁钉构成的“煞俑”,缓缓从液体中站起!
它没有五官,只有一双在空洞眼眶中燃烧着的幽绿色鬼火。
“吼——!!!”
煞俑发出一声咆哮,携着一股腥风,一刀劈向顾长生!它手中那柄骨刀,刀刃上还镶嵌着几片前朝铜币。
顾长生身形一晃,轻易避开。他屈指一弹,一缕赤金色的太阳真火,如同一支飞针,精准地射向煞俑的左膝。
“噗嗤!”
火焰洞穿了煞俑的膝盖,烧出一个拳头大的窟窿。煞俑的动作,猛地一滞。
然而,下一刻,石椁中数道粘稠的血液如触手般射出,瞬间涌入窟窿。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完好如初。
顾长生看着这一幕,眼神平静。他的目光,从煞俑的膝盖,缓缓移动到石椁,再移动到那四条陶制管道,最后,定格在了石椁底部那个狼头铁塞上。
他不再理会那头咆哮扑来的煞俑。
他的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一尊翼展超过一丈的赤金色三足金乌虚影,在他身后轰然显现!
随着他一掌拍出,金乌虚影化作一枚燃烧的金色印玺,却并未砸向石椁,也没有攻击煞俑。
它的目标,是墓室西北角的地面!
“轰隆!!!”
金乌法印狠狠砸在坚硬的青石地砖上!那里的地砖瞬间化为齑粉,露出下方一条被震得粉碎的、作为主循环管道的陶渠!
输入,被切断了!
石椁内的液体循环猛地一滞!那头正冲向顾长生的煞俑,身体也随之一僵,身上凝固的血液迅速干裂、剥落!
然而,就在此时,那座一直沉默的贪狼雕像,双眼猛地亮起了两点猩红血光!
雕像的嘴巴,无声开合。
整个石椁,连同其中的液体与白骨,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抽干,化作一道最精纯的血煞洪流,反向注入了煞俑体内!
“吼!!!”
煞俑的体型暴涨一倍,身上镶嵌的铁钉根根倒竖,如同刺猬!
它的力量,被强行催发到了顶点!它舍弃了骨刀,用那巨大的、由血肉和白骨构成的拳头,携着撕裂空气的音爆,狠狠砸向顾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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