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的昏迷如同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沈云疏的心头,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他躺在冰冷的岩石下,脸色不再是潮红,而是转向一种死寂的青白,唯有鼻翼间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翕动,证明生命尚未完全离这具强悍的躯体而去。他的身体依旧滚烫,那高热仿佛在从内部焚烧他最后的生机。
沈云疏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现在不是沉溺于悲伤和绝望的时候。她接过沈云墨拼命收集来的、粗细不一的枯枝,动作迅速而有序。她将最粗壮、耐烧的几根作为基架,交叉叠放,中间塞入更细的枝条和沈云墨慌乱中搂来的干燥松针和枯叶。火折子在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中划亮了第三次,才终于引燃了那簇宝贵的火种。
橙红色的火苗起初怯生生地舔舐着干燥的松针,随即像是获得了勇气,猛地向上窜起,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枯枝,发出噼啪的脆响。火光跳跃着,驱散了岩石缝隙间的一部分黑暗,也将两人脸上惊魂未定的苍白映照得清清楚楚。
“不够!云墨,继续找!越大越粗的越好!火不能灭!”沈云疏的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她将燃烧起来的火堆小心地分出一小部分,移到另一个由几块较小岩石围成的浅坑里,形成第二处火源,分别堵在岩石屏障两个最大的缺口外侧。
火光带来了有限的光明和温暖,也带来了巨大的暴露风险。但在狼群的威胁面前,这风险必须承担。
沈云墨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工蚁,再次投入搜寻。这一次,他不止找枯枝,还按照沈云疏的指示,将周围所有能搬动的、拳头大小的石块都滚过来,堆砌在火堆后方,形成一道低矮但聊胜于无的物理屏障。
沈云疏则半跪在周砚身边,用最后一点清水浸湿布条,一遍遍擦拭他干裂的嘴唇和滚烫的额头。水珠滑落,瞬间就被高温蒸发。她知道这只是心理安慰,但除此之外,她束手无策。草药知识她懂得不多,更何况是在这漆黑一片、危机四伏的山林里。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几乎要将她吞噬。
就在这时——
“嗷呜——!”
一声悠长、凄厉、带着穿透骨髓寒意的狼嚎,毫无征兆地从不远处的山脊上传来。那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层层叠叠,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更多的狼嚎此起彼伏地响起,相互呼应,组成了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合唱。
它们来了!
沈云墨吓得一个趔趄,怀里的枯枝撒了一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下意识地就要往沈云疏身边缩。
“拿起棍子!站到火堆后面去!”沈云疏厉声喝道,自己则猛地抽出了周砚腰间的佩刀。冰冷的刀柄握在手中,沉甸甸的,与她纤细的手臂形成鲜明对比。她从未学过刀法,此刻只能凭借本能,将刀横在身前,挡在昏迷的周砚和岩石缝隙的入口之间。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破肋骨。目光死死盯着火光映照范围之外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枯枝被踩断的脆响?粗重的喘息?还是利爪摩擦岩石的刮擦声?
狼嚎声渐渐停歇,但那种被窥视、被包围的感觉却愈发强烈。仿佛有无数双绿油油的眼睛,正潜伏在黑暗里,耐心地等待着火光熄灭,或者猎物露出破绽。
时间在极度紧张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火堆里的枯枝燃烧得很快,发出噼啪的悲鸣,火焰的高度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
“阿姐……火……火要小了……”沈云墨带着哭腔,声音颤抖。
沈云疏回头看了一眼火堆,心沉了下去。他们收集的燃料有限,支撑不了整夜。
“加柴!省着点加,保持火不灭就行!”她下令,目光依旧不敢离开前方的黑暗。
突然,左侧火堆照耀范围的边缘,一道灰影极快地一闪而过!速度太快,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和一对在黑暗中一闪而逝的、反射着幽绿冷光的眸子。
“左边!”沈云疏尖声示警,握刀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沈云墨吓得一哆嗦,差点把手里的棍子扔掉。
那灰影并没有立刻进攻,而是再次隐没在黑暗中。但紧接着,右侧也传来了细微的、枯叶被踩压的窸窣声。
它们在试探。在评估猎物的防御力量和弱点。
沈云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她知道,一旦让狼群认为有机可乘,它们会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她必须表现得毫无破绽。
她向前踏出一小步,靠近火堆,让跳动的火焰更清晰地照亮自己的身影(尽管这同时也让她更暴露),然后举起手中的腰刀,用刀身猛地拍击在旁边的一块岩石上!
“锵!”
清脆的金石交击之声在寂静的山谷中骤然炸响,带着一股决绝的肃杀之意。
“滚开!”沈云疏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这声音不像她平日里的冷静沉稳,反而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的疯狂与悍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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