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得如同实质,包裹着周砚三人。通道内空气污浊,混合着泥土、岩石以及某种未知菌类的陈腐气息。脚下崎岖不平,时而需要手脚并用攀爬湿滑的岩壁,时而需要侧身挤过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缝隙。唯一的光源,是周砚小心翼翼保存、只在确认方位时才短暂晃亮的火折子那微弱跳动的光芒。
右臂的箭伤并未伤及筋骨,但火辣辣的疼痛和持续渗出的鲜血,消耗着他本就不多的体力。每一次肌肉的牵动,都让那痛楚尖锐一分,额角的冷汗混着通道顶部落下的冰冷水珠,不断滑落。但他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左手始终紧握着腰刀,感知着前方每一寸未知的危险。
石头和阿昌紧跟在他身后,呼吸粗重,脸上混杂着脱离黑旗寨的兴奋、对前路的茫然以及身处绝境的恐惧。他们学着周砚的样子,尽量放轻脚步,竖起耳朵捕捉着除了他们自己脚步声和喘息声外的任何细微动静。
“头儿……这路,真的能通到南边吗?”阿昌忍不住低声问道,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带着回响。
“不知道。”周砚的回答依旧简洁而坦诚,“但这是唯一的选择。记住我们出来的方向,如果……如果此路不通,我们至少要知道如何退回鬼哭涧附近。”他没有说出退回之后更绝望的处境,但石头和阿昌都明白。
通道似乎永无止境。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身体的疲惫和伤口的疼痛在提醒着他们流逝的光阴。干粮和清水在迅速消耗。周砚严格控制着分配,每次只允许每人抿一小口水,嚼一小块硬如石头的肉干。
在一次攀爬一处近乎垂直的湿滑岩壁时,周砚受伤的右臂终于支撑不住,猛地一滑,整个人向下坠去!
“头儿!”石头和阿昌惊骇欲绝,同时扑上前,死死抓住了周砚的左臂和衣襟!巨大的下坠力道几乎将两人也带落,他们双脚死死抵住岩壁凸起,手臂青筋暴起,脸憋得通红,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周砚悬在半空,右臂伤口因这突如其来的拉扯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强忍着没有出声,左手反手扣住一块岩石缝隙,借力猛地向上一荡,双脚重新找到了立足点。
三人在岩壁上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后背。
“多谢。”周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头儿,你没事吧?”石头看着周砚右臂衣袖上迅速扩大的暗红色血渍,焦急地问道。
“无妨。”周砚撕下一条内衬布料,示意阿昌帮忙,将伤口再次紧紧捆扎止血,“继续走,这里不能久留。”
绝望,如同通道深处的黑暗,开始悄然啃噬人心。但周砚眼中那簇寻找沈云疏的火苗,却从未熄灭,反而在绝境中燃烧得更加炽烈。他不能倒下。
不知又走了多久,就在火折子即将燃尽,干粮也所剩无几时,前方似乎传来了一丝微弱的不同——风声!不再是通道内沉闷的回响,而是带着旷野气息的、流动的风!
三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通道开始向上延伸,坡度变陡,前方隐约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灰蒙蒙的光亮!
是出口!
他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那点亮光。通道的尽头,被茂密的藤蔓和纠结的树根封锁着。周砚用腰刀小心地劈开障碍,当最后一道屏障被清除时,一股久违的、带着草木清香和旱季尘土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们钻出通道,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面极其陡峭、人迹罕至的悬崖中部,一个被茂密植物覆盖的天然平台上。此时正值黎明,东方天际泛着鱼肚白,晨曦微弱的光芒驱散着夜色,照亮了下方的景象——那是一片广袤的、地势相对平缓的丘陵地带,远远延伸向视线尽头。方向,确实是南方!
他们成功了!真的绕开了王把头控制的要道区域!
“我们……我们出来了!”阿昌激动得声音发颤,几乎要哭出来。
石头也咧开嘴,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周砚靠在一块冰凉的岩石上,剧烈地喘息着,右臂的伤痛和长时间的精神紧绷让他几乎虚脱。但他看着远方那朦胧的、代表着希望与未知的南方丘陵,眼中终于露出了离开黑旗寨后第一丝真正的、带着温度的光芒。
云疏,我来了。你一定,要平安。
他仔细观察着下方的地形,寻找着可以下到丘陵地带的路径。悬崖极其陡峭,近乎垂直,直接下去几乎不可能。
“我们需要找路下去。”周砚的声音因疲惫而低沉,“先在附近找找,有没有水源和可以暂时休息的地方。我们的干粮不多了。”
平台不大,但植被茂密。很快,他们在一处岩缝下找到了细细渗出的山泉,虽然水量很小,却足够解渴和补充水囊。他们还发现了一些熟悉的、可以食用的酸模和一种苦涩却能充饥的块茎。
周砚让石头和阿昌负责警戒和采集食物,自己则强撑着,沿着悬崖平台的边缘仔细探查。他必须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路径,尽快离开这显眼的悬崖,深入南方的丘陵。每在此外多停留一刻,就多一分被黑旗寨或青龙帮追兵发现的风险,也多一分与沈云疏错过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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