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磺的刺鼻气味如同实质，缠绕在鼻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轻微的灼烧感。矮洞之后的空间，比预想的要宽阔，但地形极其复杂。巨大的硫磺结晶簇如同狰狞的怪兽牙齿，从岩壁和地面嶙峋突起，在火把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带着黄绿色的光泽。空气湿热，岩壁上凝结着混浊的水珠，滴落在硫磺晶体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腾起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白烟。
“小心，别碰这些晶体，也别让水滴到身上。”林栖的声音在面具后显得有些沉闷，他示意沈云疏跟紧自己的脚步，避开那些明显颜色鲜艳、可能毒性更强的区域。
这里仿佛是大地的病灶，充满了躁动不安的能量。脚下是松软的、掺杂着硫磺粉末的泥土，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沙沙的声响。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只有远处地下河永恒的轰鸣，以及这近处水滴与硫磺接触时细微的、持续不断的腐蚀声。
沈云疏紧握着火把，手心沁出冷汗。她努力观察着四周，试图寻找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或是可能的出口。突然，她的目光被岩壁上一片不同寻常的痕迹吸引。
“林栖兄台，你看那里。”
林栖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在一片相对干燥、颜色较深的岩壁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类似石膏的白色矿物层。而在这矿物层上，赫然有着几道清晰的、平行的划痕！那绝非自然形成，更像是被某种带有齿状边缘的工具刮擦过！
两人走近细看。划痕很新，边缘锐利，残留的白色粉末还未完全被空气中的湿气固化。刮擦的力度均匀，方向一致，显然带着明确的目的性。
“有人在收集这个。”沈云疏用手指轻轻沾了一点刮下来的白色粉末，捻了捻，又凑到鼻尖闻了闻，只有一股淡淡的土腥气和微弱的矿物质味道，“这是什么？石膏？还是……硝？”
她想起了之前为了制造“神迹”吓退“山魈”时，林栖曾提到过需要硝石。难道这里就有？
林栖也用指尖沾了点，仔细看了看，又观察了一下那片岩壁的质地和周围环境，点了点头：“是硝土。纯度，不低。”
硝！制造火药的关键原料！这个发现让沈云疏心头一震。如果能量产，无论是用于防御（制造简单的爆炸物或烟雾），还是未来可能需要的其他用途，其价值都不可估量！
“记下这个地方。”沈云疏压抑着激动，低声道。这可能是他们此次探索最大的收获之一。
他们继续前行，硫磺洞穴似乎没有尽头，但通道开始变得愈发狭窄和陡峭，向上延伸。硫磺的气味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清新的、流动的空气。前方，隐约传来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并非荧光苔藓的幽光，而是……真正的、来自外界的天光！
两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通道的尽头，是一个仅容一人爬出的、被茂密藤蔓和树根封锁的裂隙出口！
林栖率先拨开障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观察。外面是白天，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冠，投下斑驳的光点。他仔细聆听了片刻，又仔细观察了周围的植被和地形，确认没有危险后，才示意沈云疏出来。
当沈云疏爬出裂隙，重新站在山林之间，呼吸到那带着草木清香和旱季尘土气息的空气时，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她贪婪地深吸了几口气，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微弱暖意。
他们身处一个极其隐蔽的山谷底部，四周是陡峭的、长满了灌木和乔木的岩壁，若非从地下穿出，绝难发现这个入口。山谷不大，但有一条几乎干涸的溪流痕迹，几丛耐旱的竹子稀疏地生长着。
“这里……很隐蔽。”沈云疏环顾四周，心中迅速评估着。有潜在的（季节性）水源，有竹子（可用于制作各种用具），地势易守难攻，而且通过那条地下通道与主洞穴相连，进退有据。
“是一个备用的据点。”林栖言简意赅地总结。
他们没有久留，仔细记下出口的位置和周围特征后，便迅速原路返回。回程的路因为有了来时的经验，显得顺畅了许多，但硫磺洞穴的压抑和地下通道的险峻，依旧让人不敢有丝毫大意。
当沈云疏和林栖拖着疲惫却带着振奋的身躯回到主洞穴时，立刻感受到了洞内气氛的不同。
周砚竟然靠着岩壁，半坐了起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呼吸也有些急促，但那双原本黯淡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锐利的光芒。他的左臂支撑着身体，右臂被妥善地固定着，放在身前的皮垫上。
看到他们安全返回，周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随即目光便落在沈云疏身上，带着询问。
“我们找到了另一个出口，”沈云疏走到他身边，接过春婶递来的水囊喝了一大口，才继续说道，“一个很隐蔽的山谷，可能有水，还有……硝土。”她将发现硝土的情况低声告知。
周砚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作为前镖师，他比沈云疏更清楚硝在乱世中的价值。他动了动嘴唇，嘶哑地吐出几个字：“……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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