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山脚下有个脚夫,名叫赵铁脚,脚底磨出三寸厚茧,可就是记不住道。送货总绕远路,东家骂他:“你这脚,怕是长反了!再走错,就去看马厩!”
这天赵铁脚去山货铺换草鞋,在个破麻袋里摸到双旧草鞋,麻线编的,鞋底钉着七颗铜钉,鞋帮补了又补,看着比他脚上的还结实。铺主说:“这是前朝脚夫穿的,五文钱拿走,进山能自己找道。”
赵铁脚揣着草鞋回了家,往墙上一挂。半夜被“沙沙”声弄醒,睁眼一看,那草鞋正自己在地上走,铜钉在青砖上敲出“嗒嗒”响,像有人在踱步。
“活的?”他吓得差点掀翻床板,草鞋突然蹦到他面前,麻线动了动,声音像砂纸蹭木头:“瞎咋呼啥?我是崇祯年间的镖师,名叫石敢当,护镖时坠了山崖,魂就附在这草鞋上了。”
赵铁脚捏着草鞋的鞋带,麻线里还沾着点山泥。“你会认路?”石敢当的声音带着股傲气:“不光会认,还能闻出哪条道藏着狼,哪片林子有瘴气,谁心里憋着坏,我就往他脚脖子上缠。”
第二天赵铁脚去送药,要翻黑风口。往常走这条路,总得绕十里冤枉路。他穿上新草鞋,刚到岔路口,草鞋突然往左边拐,铜钉在地上敲出“嗒嗒”声,像在说“走这边”。
跟着草鞋走,果然见条被茅草盖着的近道,比往常快了两个时辰。药铺的白胡子掌柜摸着药箱笑:“你这脚程,比山风还快。”赵铁脚挠着头笑:“是这草鞋懂事。”草鞋在他脚上“沙沙”响,像是在得意。
打这起,草鞋成了赵铁脚的“活向导”。
有回山民张寡妇来托他捎救命药,说儿子被毒蛇咬了,昏迷不醒。赵铁脚刚要动身,草鞋突然往西边跳,铜钉指着棵老松树——树下长着株七叶一枝花,正是解蛇毒的良药。
“这……这能行吗?”赵铁脚挖药时手直抖,石敢当在草鞋里哼:“我护镖时见多了,这药比你背的还灵。”果然,孩子敷上药就醒了,张寡妇要把祖传的银镯子送他,赵铁脚拒收,草鞋却往镯子上蹭,像是在说“拿着吧”。
脚夫行隔壁有个缝补匠,名叫莲心,总系着条蓝布围裙,手里的针线比头发还细。她爹原是猎户,三年前追熊进了黑林子,再也没出来。莲心每天等赵铁脚送货回来,托他留意有没有爹的踪迹,篮子里总偷偷塞个热馒头。
这天赵铁脚又挑着货下山,莲心红着眼说:“有人在鹰嘴崖见着爹的箭囊了,可那地方太险,没人敢去捡。”他刚要叹气,草鞋突然往鹰嘴崖的方向跳,麻线绷得笔直。
“底下有东西?”赵铁脚找来绳索,草鞋突然蹦进他怀里,铜钉指着崖壁的裂缝。攀岩下去摸,果然摸出个牛皮本,是莲心爹的日记,最后一页记着被药贩推下山——那药贩想独吞他采的千年灵芝。
石敢当在草鞋里骂:“我就闻着那药贩身上有血腥味!”莲心拿着日记报了官,药贩没辙,只好认了罪。她给赵铁脚缝了个新鞋垫,粗布上绣着只小老虎,比山里的真虎还精神。草鞋在鞋垫上“沙沙”蹭,像是在说好。
麻烦找上门是在深秋。被抓的药贩有个兄弟当了巡山队的头,说赵铁脚私藏“妖物”,带着人来抢草鞋,要烧了它当柴。“这是我的吃饭家伙!”赵铁脚死死抱着腿,巡山队员举着棍子就打。
草鞋突然“啪”地变大,麻线变得跟铁链似的,往巡山队的包袱上缠,露出里面的赃物——全是从山民那抢的药材。“你们借着巡山的名义抢东西,还好意思管别人?”石敢当的声音像炸雷。
周围的山民都围过来看,巡山队的头脸白得像纸,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连掉在地上的腰刀都忘了捡。
赵铁脚用巡山队赔的钱,开了家杂货铺,莲心的缝补摊也挪了过来。草鞋挂在门框上当招牌,谁来寄货都要夸两句:“穿这鞋走路,比骑马还稳。”有回孩子们围着草鞋问:“赵叔,这鞋真会认路?”他摸着鞋上的铜钉笑:“它认的不是路,是良心。人要是走得正,再黑的道也能踏亮。”
风从铺子的窗缝钻进来,吹动草鞋“沙沙”响,像是石敢当在哼镖师的调子,又像是铜钉在敲山路,听得满铺的山货都带着股清甜味,把秦岭脚下的日子,过成了暖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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