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萧疏临忙于布局调查,皆是夜深方归。
今夜亦是如此。处理完最后一份密报,窗外已是万籁俱寂,唯闻更漏声声。胃里空空,传来隐隐的抽搐感,提醒他晚膳几乎未曾下箸。
他揉了揉发痛的额角,习惯性地看向书房门口。
往日这个时候,那个身影总会准时出现,端着或温补或新奇的吃食,有时是一碗暖粥,有时是一碟精巧的点心,有时是一杯冒着热气的古怪饮品。
她总会叽叽喳喳说上几句,或是夸耀手艺,或是抱怨食材难寻,然后不等他回应便溜走,留下满室的食物香气,莫名地驱散一些深夜的孤寂。
可今夜,门口始终空荡荡的。
萧疏临蹙了蹙眉。是睡下了?还是……又在折腾什么忘了时辰?
他发现自己竟有些不适。并非仅仅源于胃部的空虚,更是一种……期待落空后的细微躁意。书房似乎比往日更冷清了些。
唤宫人去膳房?念头一起便被按下。宫规森严,深夜为口腹之欲兴师动众,非他所为。且膳房那些千篇一律的夜宵,似乎也……索然无味。
鬼使神差地,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或许……她那里还有吃的?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同藤蔓般缠绕不去。他甚至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幼稚的馋意感到一丝荒谬。但脚步却已不受控制地迈了出去。
他挥退了欲跟随的侍从,只道,“孤随意走走。”
夜风微凉,月光如水银泻地。他独自一人穿过寂静的宫道,朝着那个总是与众不同、热气腾腾的院落走去。
越靠近,空气中那股奇特的、甜腻诱人又带着丝丝奶香的温暖气息便越发清晰。那是一种他从未闻过的甜香,浓郁却不腻人,如同柔软的钩子,精准地勾动了他腹中最深的渴望。
果然还没睡。又在研究什么? 他心下暗道,脚步却不自觉地放轻,如同夜行的猎豹,悄无声息地靠近那灯火通明的窗棂。
只见屋内,苏满满系着一条略显滑稽的碎花围裙,云鬓微乱,几缕青丝被汗濡湿贴在光洁的额角,正全神贯注地对着一个铜盆,手里拿着一个造型奇特的木器,正奋力地搅打着盆中乳白色的浓浆。
她一边用力,一边小声嘟囔,腮帮子微微鼓起,神情专注又带着点可爱的执拗,“快点儿呀……争点儿气……哇,手好酸……早知道让春桃留下来了……”
萧疏临怔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苏满满。
不再是那个插科打诨、没心没肺的吃货,也不是那个偶尔机灵、试图帮忙的太子妃。眼前的她,就像一个纯粹的手艺人,沉浸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散发着一种专注而耀眼的光芒,竟让他一时挪不开眼。
他看得忘了时间,忘了来意,只是静静地看着。
突然,她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眼眸瞬间被点亮,如同盛满了星辰,“啊!成功了!终于有尖角了!”
盆中的浓浆已然蜕变成蓬松、细腻、洁白如云的形态。
她迫不及待地蘸了一点,送入唇中,眯起眼,脸上绽放出极度满足和幸福的光彩,像一只终于得到了心爱鱼干的小猫,纯粹而生动。
“嗯!就是这个味道!奶香浓郁,甜而不腻!完美!”
她兴奋地转身,想去拿旁边的蛋糕胚,却猛地撞进了窗外那双深邃如夜的眼眸中。
“呀!”她吓了一跳,手里的工具差点脱手,下意识地把沾着奶油的手藏到身后,脸颊瞬间飞红,“殿、殿下?您怎么来了?”像只受惊又心虚的兔子。
萧疏临压下心头那丝莫名被抓包又觉有趣的异样情绪,维持着一贯的冷面,踏入厨房,目光扫过那盆“白云”,“深更半夜,不休息,在此喧哗,成何体统?”
苏满满撇撇嘴,小声反驳,“臣妾是在进行重要的美食研发……”说着,那分享的本能又占了上风,将盆往前推了推,“殿下您来得正好,快尝尝这个!臣妾新发明的,‘奶油’!配蛋糕绝了!”
她忘了刚才的尴尬,又蘸了一点,习惯性地就想往他嘴边送。
手指递到一半,才惊觉这动作过于亲昵逾矩,瞬间僵住,脸更红了,慌慌张张想缩回,“呃……臣妾失仪,您、您自己……”
话未说完,手腕却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轻轻握住。
苏满满呼吸一滞,大脑空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冷峻的脸庞微微倾近,就着她的手,将她指尖那一点雪白细腻的奶油抿入了口中。
微凉的指尖与他温软的唇瓣一擦而过,带起一阵细微却清晰的电流,瞬间窜遍她的四肢百骸。
时间仿佛凝滞。
萧疏临细细品味着口中那新奇滑腻、奶香十足的甜味,这味道确实独特而美妙。
但他的目光,却无法从眼前人那张红得快要滴血、写满了震惊与无措的小脸上移开。灯光下,她睫毛轻颤,眼眸湿润,唇瓣因惊讶而微张,竟有种……诱人采撷的脆弱与可爱。
味道……果然不错。比想象中更好。或许,不只是奶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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