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
仿佛整个九霄云天,连同那悬浮的仙山玉阙、缭绕的祥云瑞气,都在“林晚晚”这三个字被清晰念出的瞬间,凝固成了无形的琥珀。时间停滞,空气不再流动,连最细微的风声都遁入了虚无。
高台之上,少女的身影被无数道蕴含着磅礴仙力或探究、或震惊、或难以置信的目光聚焦。她站在那里,身姿依旧挺拔,宛如一株刚刚经受住狂风骤雨,却更显青翠坚韧的修竹。方才炼丹时引动的天地异象尚未完全散去,淡淡的金芒如星屑般萦绕在她周身,映衬得她那张洗净铅华、清丽绝尘的面庞,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神圣光晕。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下方黑压压的、陷入诡异沉默的仙群,精准地投向最高处那座悬浮的莲台。玄宸依旧端坐于混沌之气中,看不清面容,但她能感受到,那道穿越了空间阻隔、始终沉稳而温暖的视线,正牢牢地锁在自己身上。
没有惊慌,没有失措。在名字被念出的一刹那,她心中最后一丝不确定的尘埃,反而悄然落定。该来的,总会来。既然避无可避,那便坦然受之。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比之前任何一次欢呼或惊叹都要汹涌无数倍的哗然!
“林晚晚?何人?”
“从未听闻仙界有此名号的炼丹宗师!是哪处隐世仙府的传人?”
“下界!她是下界飞升之人?!这怎么可能!下界灵气枯竭,道统残缺,如何能培养出这等人物?”
“竟以凡尘之身,夺我仙界丹道魁首……这……这简直是……”
议论声、质疑声、抽气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冲击着云海,也冲击着在场每一位仙人的认知。许多原本带着欣赏或赞叹目光的上仙,此刻眼神变得复杂无比,有好奇,有审视,更有毫不掩饰的质疑与难以接受。仙界魁首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下界女子夺得,这无异于一场无声的海啸,颠覆了固有的秩序与骄傲。
司礼仙官显然也处于极大的震动中,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维持住仪态,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高声道:“请魁首林晚晚,上前觐见仙尊,受赐仙箓与魁首封赏!”
一道道目光,或灼热,或冰冷,或复杂,尽数汇聚于她一人之身。林晚晚能感觉到其中几道来自评委席的目光尤为锐利,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彻底看穿。她定了定神,压下微微加速的心跳,提起裙摆,一步步踏上通往最高莲台的琉璃阶梯。
阶梯漫长,仿佛没有尽头。每一步落下,都像是在跨越一道无形的壁垒。仙界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水银,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试图让她屈服,让她露出怯懦之态。但她脊梁挺得笔直,目光平静地望着上方,步伐稳定,不见丝毫紊乱。她代表的,已不仅仅是自己。
终于,她登上了最高处,立于莲台之下,微微躬身:“下界修士林晚晚,拜见仙尊。”
莲台周围的混沌之气缓缓流转,并未散开。一个平静无波,却蕴含着无上威严,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位仙人耳中的声音响起,直接越过了司礼仙官:
“免礼。”
仅仅是两个字,却让下方所有的嘈杂议论瞬间平息。仙尊开口,无人敢再置喙。
那声音微微一顿,继续道:“丹道之极,在于心性与悟性,而非出身。汝以凡胎肉身,炼就蕴含造化生机之丹,足见其心至诚,其悟性天成。仙界丹道魁首,汝,实至名归。”
仙尊一言,便为这场风波定下了基调!这是最高的认可,也是最强的庇护。那些质疑的目光,瞬间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敬畏与思索。
“谢仙尊。”林晚晚再次一礼,心中暖流涌动。她知道,这是玄宸在为她正名,在为她撑起一片不受侵扰的天空。
司礼仙官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捧着一卷金光闪闪的仙箓和一枚储物戒指上前,恭敬道:“此乃魁首仙箓,凭此可自由参阅仙界丹阁典籍,享一等供奉。储物戒中,是此次大典的赏赐,包括万年仙药十株,九天陨铁三斤,上品灵石万颗……”
丰厚的赏赐再次引起一片低低的惊叹。林晚晚平静地接过,再次谢恩。流程似乎即将结束,她也准备转身退下。
然而,就在此时,莲台之上的混沌之气,忽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它们不再只是缓缓流转,而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开始向两侧分开。虽然依旧朦胧,但一个挺拔如山岳、轮廓隐约的身影,逐渐显现出来。
全场仙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仙尊真容,等闲难得一见!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那道身影,竟缓缓自莲台上站起!
玄宸一步步从混沌中走出,虽面容仍被淡淡的清辉遮掩,看不真切,但那身亘古不变的威严与此刻散发出的、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却让所有仙人心头狂震。他并未看向司礼仙官,也未看向那些赏赐,而是径直走向了正准备退下的林晚晚。
在无数道几乎要凝固的目光注视下,玄宸停在了林晚晚面前,距离近得能让她闻到他身上清冷的、如同雪后初霁般的淡淡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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