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的场地,已不在寻常殿宇之内。仙界大能联手,于云端之上开辟出一方独立小世界。苍穹为顶,星河流转,脚下是氤氲的仙气,凝结成白玉般的实质。四周悬浮着无数莲台,上面端坐着气息渊深的仙尊、神女,更有诸多形态各异的神兽、精怪虚影盘踞,目光如电,皆聚焦于场地中央。
那里,悬浮着三座风格迥异的灶台。
一座烈焰环绕,由整块凤凰血玉雕成,是火德仙君的“离火灶”;一座冰晶凝结,散发着万年寒魄的气息,是广寒仙子的“月寒台”;最后一座,看似朴实无华,由不起眼的青石垒成,却隐隐与整个仙界的脉动相合,乃是食神前辈早年用过的“归真灶”。
三强抽签,林晚晚运气说不上好坏,抽中了那座气息最平和,却也最考验基本功的“归真灶”。她的对手,一位是掌控离火灶、以狂暴猛烈手法着称的火德仙君亲传弟子,另一位则是深得广寒仙子真传、擅长制作极致冰蕴仙膳的冷月仙子。
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岳,压在肩头。在场的每一位观众,其修为境界都远超她想象,他们的目光不仅带着审视,更带着一种高阶生命对低阶存在的天然威压。若非她心志早已在一次次两界直播中磨砺得坚韧非凡,只怕连站稳都难。
“决赛题目——‘道韵’!” 司仪仙官的声音响彻云霄,“不限食材,不限手法,三个时辰内,呈上最能体现尔等所悟‘道韵’之仙膳!现在,开始!”
道韵!这题目虚无缥缈,却又直指核心。比的已不是简单的色香味,而是菜品中蕴含的意境、哲理,是对天地法则的理解和融入。
林晚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走到归真灶前,伸出手,轻轻抚摸那冰凉粗糙的青石表面。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厚重、平和气息顺着手臂传入心田,竟让她有些浮躁的心瞬间安定了不少。
“归真……返璞归真……” 她喃喃自语,脑海中浮现的,不是仙界那些光怪陆离的珍稀食材,反而是人间最寻常不过的画面:外婆在炊烟袅袅的土灶前忙碌,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饥寒交迫的夜里,为自己煮的那碗救赎般的粥;还有玄宸第一次品尝她做的家常菜时,眼中闪过的、不属于仙界至尊的触动。
她的道,不在九重天外,而在人间烟火里。
心意既定,她不再犹豫。神识沉入储物法宝,取出的食材,让围观的众仙一片哗然!
没有龙凤肝,没有麒麟髓,甚至没有常见的灵草仙葩。只有几颗饱满莹润的灵谷,一把青翠欲滴、还带着露水的凡间小油菜,几块品相极佳但确确实实只是“凡品”的五花肉,以及一些看似普通的调味料。
“她……她这是要做什么?”
“用凡物诠释道韵?未免太过托大!”
“归真灶落到她手,真是明珠蒙尘!”
质疑声、嗤笑声毫不掩饰地传来。连高台之上的几位评判,包括食神前辈,都微微蹙起了眉头。
林晚晚充耳不闻。她将心神完全沉浸在烹饪之中。引来的不再是普通泉水,而是她特意收集的、蕴含一丝朝露生机的“晨曦仙泉”。洗菜,切肉,动作行云流水,不见丝毫仙法光华,却有一种独特的韵律,仿佛与周遭的天地呼吸隐隐相合。
她要做三样东西:一碗饭,一碟菜,一盅汤。
饭,是灵谷饭。她用晨曦仙泉细细淘洗,指尖灵力微吐,不是强行催熟,而是轻柔地引导着每一粒米吸收水分和空气中游离的微弱灵气,然后放入归真灶上的一个普通砂锅内,小火慢焖。
菜,是家常小炒肉。五花肉切得薄厚均匀,在温热的青石锅面上慢慢煸出油脂,香气渐渐弥漫开来,不是那种霸道张扬的异香,而是一种能勾起心底最深处馋虫的、扎实的肉香。加入香葱爆香,再放入小油菜快速翻炒,只加简单的盐和少许她自酿的酱油调味。
汤,则最简单,是白菜豆腐汤。选用最嫩的白菜心,和一方灵豆点化的豆腐,只用盐调味,求一个清淡鲜甜。
她的动作,没有丝毫火德仙君弟子那般烈焰滔天、引人注目的华丽,也不像冷月仙子那般冰晶凝结、美轮美奂的精巧。就是那么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过于朴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另外两处,或是火光冲天,异象纷呈,或是冰莲绽放,道纹流转,吸引了大部分的目光。林晚晚这边,只有砂锅盖子被蒸汽顶起的噗噗声,和青石锅上食材轻微的滋滋声。
然而,一些修为高深、心境更为沉静的老牌仙尊,目光却渐渐凝重起来。他们发现,随着林晚晚的烹饪,那看似平凡的归真灶,其上的青石纹路竟隐隐散发出微不可察的温润光华。而她周身,似乎萦绕着一股奇特的气场,不强烈,却能将周遭驳杂的仙气自然而然地排开,形成一方纯净的小天地。
那不仅仅是厨艺,更是一种“境”的体现。
三个时辰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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