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4年11月,寒风如刀,割裂着冀州平原上最后一丝暖意。十一月的天空阴沉得仿佛要压到地面,铅灰色的云层中偶尔透出几缕惨淡的阳光,照在下曲阳斑驳的城墙上。
皇甫嵩勒马立于小丘之上,铁甲上凝结着薄霜。他身后,三万汉军精锐如黑色潮水般铺展开来,旌旗猎猎,刀戟如林。这位东汉名将的目光越过三里宽的平原,落在对面那座被黄巾军占据的城池上。
将军,探马来报,张宝收拢了广宗溃兵,城内至少有十万之众。副将宗员驱马上前,声音压得很低,城墙高三丈,护城河宽两丈,强攻恐怕...
皇甫嵩抬起手,止住了副将的话。他年近五十,面容刚毅如铁,眼角刻着岁月与战火留下的痕迹。十万乌合之众罢了。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将领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广宗一战,张角授首,黄巾贼心已散。张宝不过是困兽犹斗。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朱儁带兵过来说皇甫将军,我已命人截断城西水道,三日内城中必断水。
皇甫嵩微微颔首,目光仍盯着城墙。那里,黄巾军的旗帜在风中狂舞,隐约可见人影攒动。朱将军,城中百姓如何?
十室九空。朱儁叹息,张宝入城后,强征壮丁,老弱妇孺多被驱赶出城,冻饿而死者不计其数。
皇甫嵩眼中闪过一丝痛色,随即恢复冷峻。传令下去,明日寅时造饭,辰时攻城。东门主攻,南北佯攻,西门留出缺口。
将军是要...朱儁疑惑道。
围师必阙。皇甫嵩淡淡道,张宝若逃,正好野战歼灭;若死守...他望向城墙,眼神如冰,那就让下曲阳成为黄巾贼的坟墓。
夜幕降临,汉军营地点起万千篝火,如星河坠地。而在城墙之上,黄巾军的火把连成一条蜿蜒的火龙,与汉军对峙。
下曲阳城内,地公将军张宝站在城楼最高处,俯瞰城外敌营。他身着黄色战袍,头裹黄巾,面容憔悴却目光炯炯。广宗兵败、兄长张角病逝的消息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但他不能倒下。
将军,城内粮草尚可支撑半月,但水源...副将马元义欲言又止。
张宝抬手打断:汉狗断我水道,意在速战。他转身面对身后数十名黄巾将领,声音嘶哑却坚定,诸位兄弟,大贤良师虽去,太平道义永存!明日汉军必来攻城,吾等当誓死守城,以待天时!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众将齐声高呼,声震屋瓦。
张宝走到一名少年兵卒面前。那少年不过十五六岁,手持长矛的手还在微微发抖。怕吗?张宝问。
少年咽了口唾沫,摇摇头:不怕!为黄天而死,魂归太平!
张宝拍拍他的肩,转向众人:看,这就是我们的希望!城中七万将士,三万百姓,人人皆可为兵!汉军虽锐,能奈我何?他猛地抽出佩剑,剑锋在火光中泛着寒光,明日,让皇甫嵩见识下黄巾儿郎的血性!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汉军营中,士兵们默默吞咽着加肉的早饭,检查兵器甲胄。攻城塔、云梯、冲车等器械被缓缓推向预定位置,车轮裹着布条,发出沉闷的声响。
皇甫嵩全身披挂,在亲兵护卫下巡视前沿。他停在一队弓弩手面前,这些士兵正在检查箭囊。每人带了多少支?他问。
回将军,每人三十支火箭,二十支普通箭。队率回答。
皇甫嵩点头:第一轮齐射,我要看到城墙变成火墙。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汉军阵中响起低沉的号角声。攻城开始了。
百架投石机同时发射,燃烧的火球划破晨雾,砸向城墙。巨石撞击的轰鸣与火焰爆裂的噼啪声瞬间撕碎了黎明的宁静。城墙上的黄巾军慌忙躲避,仍有数十人被砸成肉泥或烧成火人。
放箭!汉军弓弩指挥一声令下,数千支火箭腾空而起,如蝗虫般扑向城头。转眼间,城楼、箭垛、女墙都燃起大火,黑烟滚滚直冲云霄。
攻城队,前进!皇甫嵩长剑出鞘,直指城墙。
数千汉军重步兵推着云梯、攻城塔,在盾牌掩护下冲向城墙。护城河已被填平数段,但仍有汉军士兵跌入其中,被水中暗设的尖木刺穿。
城墙上,张宝亲自督战。倒油!他一声令下,黄巾军将早已准备好的滚烫桐油倾泻而下。惨叫声中,数十名汉军士兵被烫得皮开肉绽,从云梯上跌落。
放滚石!
巨大的石块沿着城墙预设的滑道滚下,将一架云梯砸得粉碎,上面的汉军士兵如断线木偶般飞散。
汉军攻势为之一滞。皇甫嵩眯起眼睛,挥手示意第二波进攻。这次是精锐的陷阵营,人人重甲,手持大斧铁锤,在箭雨掩护下冲向城门。
城门前,冲车作响,包铁的巨大撞木一次次冲击着城门。城门在剧烈震动,灰尘簌簌落下。
拦住他们!张宝怒吼。黄巾军从城墙孔洞中伸出长矛,刺向下方的汉军。滚木礌石再次落下,砸得冲车顶棚凹陷,但仍无法阻止撞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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