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宁静中,曹操勒住马缰,抬头望向皇城方向。晨雾中的宫阙如浮在云端,金碧辉煌的檐角刺破灰蒙的天际。他伸手抚过腰间新配的校尉印绶,冰凉的青铜触感提醒他这一切并非梦境。
典军校尉曹操,奉诏入宫——
宫门前的谒者尖细的嗓音刺破晨雾。曹操翻身下马,玄色官袍下摆扫过未央宫前的青石台阶。他注意到宫门前已停着数辆华盖马车,其中一辆车辕上雕刻的袁氏家徽格外醒目。
本初也来了。曹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穿过重重宫门,曹操被引至西园。这里本是皇家禁苑,如今却被改造成校场。夯土筑起的高台上,黄罗伞盖下端坐着面色苍白的汉灵帝刘宏。皇帝身侧,中常侍蹇硕如铁塔般矗立,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扫过陆续到来的将领们。
臣曹操,叩见陛下。
孟德来了。刘宏的声音透着疲惫,起来吧,今日不必多礼。
曹操起身时余光扫过四周。袁绍、淳于琼、赵融等人已列席在侧,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心中暗忖:看来陛下是要宣布那件事了。
果然,待最后一位将领鲍鸿入席后,蹇硕向前一步,展开手中绢帛。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卫护社稷,特设西园新军,分置八校尉...
曹操听着那尖细的嗓音宣读诏书,心中却如明镜般透彻。名义上是为加强京师防务,实则是皇帝与宦官集团为制衡大将军何进而设。
自黄巾乱起,各地州牧权力膨胀,而何进凭借妹妹何皇后之势,掌控北军五校,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着蹇硕任上军校尉,总领西园八校尉;袁绍为中军校尉;曹操为典军校尉...
当名字被念到时,曹操再次躬身行礼。他注意到袁绍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这位四世三公的贵公子,显然将此视为袁氏势力扩张的良机。
诏书宣读完毕,刘宏在侍从搀扶下起身,声音虚弱却透着不容置疑:诸卿皆是朕之股肱,望同心协力,共保汉室。
臣等谨遵圣谕!
众人跪拜时,曹操敏锐地察觉到蹇硕投向袁绍的那一瞥中暗藏的敌意。他心中暗叹:这哪里是什么新军,分明是各方势力角逐的棋盘。
离开西园时,袁绍快步追上曹操。
孟德留步!
曹操转身,看到袁绍那张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脸。阳光下,袁绍锦衣华服,腰间玉佩叮咚,与曹操朴素的装束形成鲜明对比。
本初兄有何指教?曹操拱手道。
袁绍亲热地挽住曹操的手臂:你我兄弟,何必客套?今日同列八校尉,实乃天意。我在府中备了薄酒,不如同去小酌?
曹操眼中精光一闪而逝,笑道:本初兄盛情,操岂敢推辞?只是今日还需去大将军府复命...
何进?袁绍笑容微僵,随即恢复自然,孟德与大将军交情匪浅啊。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曹操轻描淡写地答道,同时观察着袁绍的反应。
袁绍松开手,意味深长地说:孟德素有大志,当知如今天下之势。何进虽居高位,然不过是屠沽之辈,岂堪大任?
曹操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本初兄此言差矣。大将军总领天下兵马,我等自当听命。
袁绍突然大笑,好一个!孟德啊孟德,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当年在洛阳北部尉任上,你棒杀蹇硕叔父时的胆气哪去了?
曹操脸色一沉。那是十年前的旧事了,当时他初入仕途,为整顿治安,不顾蹇硕权势,将其犯法的叔父当街杖毙。此事虽为他赢得刚正之名,却也彻底得罪了宦官集团。
年少轻狂,不值一提。曹操淡淡道。
袁绍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如今宦官专权,天子暗弱。何进虽有兵权却无大略,正是我辈建功立业之时。孟德若愿与我联手...
曹操突然抬手打断:本初兄,慎言。宫墙之下,耳目众多。
袁绍一愣,随即会意。两人默契地转身,只见不远处一名小黄门正低头快步走过。
多谢孟德提醒。袁绍拱手,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悦,既如此,改日再叙。
看着袁绍离去的背影,曹操眯起眼睛。这位袁氏嫡子野心勃勃,却过于张扬。相比之下,他更欣赏袁绍的弟弟袁术——至少那家伙的野心都写在脸上,不像袁绍这般虚伪。
离开皇宫,曹操并未如他所说前往大将军府,而是径直回到自己在洛阳的宅邸。一进门,他就吩咐家仆:请子修先生来见我。
不多时,一位青衫文士步入书房。此人姓戏名忠,字子修,是曹操近年招揽的谋士。
主公今日面圣,可有收获?戏忠拱手问道。
曹操卸下佩剑,将西园八校尉之事详细道来。戏忠听罢,抚须沉思:此事蹊跷。陛下久病,突然设立新军,必是蹇硕等人主意。
不错。曹操点头,何进掌控北军,陛下与宦官不得不另立山头。只是...
只是这八校尉人选耐人寻味。戏忠接过话头,袁绍、淳于琼皆世家子弟,赵融、冯芳与宦官有旧,夏牟、鲍鸿是何进亲信,而主公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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