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的洛阳早春,倒春寒来得格外执拗。宜阳县北边的邙山余脉还裹着残雪,风刮过光秃秃的槐树林,像极了老人冻得发颤。2月29日,这个四年才轮一次的特殊日子,天刚蒙蒙亮,北大柳树村的王老汉就揣着两个凉馒头,赶着他那十几只山羊往白石岩沟去。
那是村里老辈人传下来的放羊地,沟里背风,还有没被冻透的枯草。
王老汉那年六十三,背早就驼了,裤脚常年沾着泥,手里的羊鞭磨得油光发亮。他把羊赶到沟口,看着领头羊慢悠悠钻进沟里,自己则找了块背风的石头坐下,刚掏出馒头想啃,鼻子里突然钻进一股奇怪的味儿。
不是羊粪的腥气,也不是枯草的土味,是一种焦糊的、带着点腥甜的味道,像谁家把肉烤糊了。
“怪了。”王老汉皱着眉,拄着羊鞭站起来往沟里走。沟里的雾气还没散,能见度不足十米,那股焦味越来越浓,浓得呛人。他走了约莫二十几步,脚下突然踢到个硬东西,低头一看,是半截烧黑的木板,板上还缠着几缕焦黑的线——像是哪个纸箱烧剩的。
再往前挪了两步,雾气稍微散了点,王老汉的眼睛突然瞪得溜圆,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沟底的空地上,三团黑乎乎的东西蜷缩在那里,形状像人,浑身焦得发脆,有些地方还黏着没烧尽的布料碎片。他凑近了些,看清其中一团旁边掉着个小物件。
是个塑料的铅笔头,上面还印着“洛州一小”的字样,那是附近洛州集团子弟小学的校徽。
“妈呀!”王老汉的惨叫在沟里炸开,手里的羊鞭“啪嗒”掉在地上。他连滚带爬地往沟外跑,山羊被他吓得四处乱窜,他却顾不上了,掏出怀里那个老旧的诺基亚手机——还是儿子淘汰下来的,按键都掉了两个——手抖得半天按不对号码,好不容易拨通了110,声音抖得像筛糠:“警、警察同志!白石岩沟……死人了!还是孩子!烧、烧得不成样了!”
电话那头的民警一开始以为是老人看花了眼,反复确认了地址,才让他在原地等着,别破坏现场。王老汉挂了电话,蹲在沟口,牙齿打颤,看着沟里飘出来的淡淡黑烟,心里直发毛。
他在这沟里放了十几年羊,从没见过这么吓人的事。
不到半小时,宜阳县公安局的警车就鸣着警笛来了。蓝红色的警灯在清晨的村里格外刺眼,几个穿着警服的民警跳下车,拿着手电筒跟着王老汉往沟里走。看到那三具焦尸时,连见惯了场面的老民警都倒吸一口凉气——尸体蜷缩着,显然死前经历过痛苦,周围散落着烧焦的柴火棍和一个空汽油桶,地面上还有被火烧过的黑印,边缘清晰,显然是人为纵火。
民警立刻拉起警戒线,拍照、勘查现场,法医蹲在尸体旁,小心翼翼地检查着残骸。很快,洛阳市公安局的刑侦支队也赶来了,接着是河南省公安厅的专家——这么恶性的未成年人遇害案,在洛阳还是头一遭。警戒线外,村民越聚越多,议论声嗡嗡的,有人说“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有人说“会不会是拐卖孩子的”,还有人叹气“这三个娃子,爹妈该多心疼”。
接下来的六天六夜,宜阳县城的公安局大楼灯火通明。民警们分成几组,一组走访北大柳树村及周边村落,排查最近有没有陌生人出入;一组去洛州集团家属院——现场发现的“洛州一小”校徽,说明孩子大概率是那里的学生;还有一组负责尸检和现场物证分析。法医通过残骸的牙齿和骨骼判断,三个孩子年龄都在12到13岁之间,死前没有明显的机械性损伤,但有窒息痕迹,是被掐死后再焚尸的,焚尸用的汽油是普通的汽车汽油,柴火则是附近沟里的枯树枝。
2月27号那天,宜阳县公安局的民警找到了洛州集团第一小学。六年级的班主任李老师听说民警要来查“失踪的学生”,心里还犯嘀咕,直到民警拿出那个烧焦的校徽,她的脸“唰”地白了。“这、这是我们班杜洛菲的!”李老师的声音发颤,“他书包上挂着这个,昨天没来上学,我以为他请假了,给他家打电话也没人接……还有段可可和薛亚山,昨天也没来!”
民警跟着李老师去了三个孩子的家。杜洛菲家在洛州家属院三号楼,父母是洛州集团的下岗职工,开了个茶摊;段可可家在隔壁楼,父母下岗后开了个小卖部;薛亚山家在同一单元,父亲以前是厂里的维修工,现在在路边修自行车。三家的门都锁着,邻居说,27号早上还见过三个孩子,后来就没影了,父母都以为孩子去同学家玩了,直到民警上门,才知道孩子可能出事了。
当民警把尸检结果告诉三个孩子的父母时,杜洛菲的妈妈当场就昏了过去,段可可的爸爸蹲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流,薛亚山的爷爷——那个平时硬朗的老人,听到消息后,拐杖“咚”地戳在地上,喃喃地说:“早上还跟我要了钱买汽水……怎么就没了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