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3月的江西彭泽县,还裹在初春的湿寒里。杨子镇四周的群山刚冒出零星新绿,山间的雾气却没散,清晨一开窗,就能闻到泥土混着腐叶的腥气。镇派出所的小院里,老槐树的枝桠光秃秃的,几名穿着深蓝色警服的人站在树下,说话时哈出的白气一团团散开——他们是从山东莱州来的刑警,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眼底却藏着按捺不住的急切。
“同志,麻烦你们了。”领头的莱州刑警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三十岁上下,颧骨偏高,眼神有些躲闪,“我们要找的人叫李成生,1994年在莱州犯了案,跑了十八年了。”
派出所的张所长接过照片,指尖蹭过边缘的磨损痕迹——这张照片显然被翻来覆去看了无数次。他当即召集民警,把李成生的资料和照片复印了十几份,派往各个居委会。“十八年了,人可能变样,名字也可能改,大家多留意,尤其是外来人口多的地方。”
不到两个小时,居委会的刘主任就打来了电话,声音有些急促:“张所,我们辖区水库那边有个看管水库的,长得跟照片上有点像,但他叫李东生,一口北方话,听着像山东那边的。”
张所长心里一紧,立刻联系莱州刑警。“事不宜迟,现在就去。”莱州的王警官攥紧照片,手指关节泛白。
十八年,多少个日夜的追查,终于有了线索,他不敢错过任何机会。
水库在杨子镇南边的深山里,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山脚下,剩下的路只能步行。山间的小路泥泞不堪,春雨刚下过,鞋底子沾着厚厚的泥,每走一步都要费力气。四周全是参天的松树,枝叶茂密得把天遮得只剩一条缝,风一吹,树叶“沙沙”响,倒让人心里发毛。
看管水库的小平房在山坡上,是间土坯房,墙皮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黄土。房门紧闭,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锁芯里积了灰,看样子像是有段时间没人动过。“人可能出去了。”张所长蹲下来,摸了摸门阶上的泥土,“这土还没干,应该走不远。”
刑警们分散开,躲在附近的松树后面蹲守。山里的寒气透进衣服,冻得人手脚发麻,没人敢出声,只盯着那扇破旧的房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中午等到傍晚,天渐渐暗下来,又下起了蒙蒙细雨,雨丝落在脸上,凉得刺骨。
就在这时,远处的小路上出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男人背着一个布包,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馒头和一小瓶咸菜,低着头慢慢走过来。雨打湿了他的头发,贴在额头上,随着他走近,那张脸渐渐清晰——颧骨偏高,眼神躲闪,和照片上的李成生几乎一模一样!
“就是他!”王警官压低声音,几个人立刻从树后冲出来。男人听到动静,猛地抬头,看到穿警服的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转身想跑,却被刑警们一把按住。他挣扎了两下,力气不大,很快就被制服在地。
“别费劲了,李成生,十八年了,你跑不掉了。”王警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男人趴在泥水里,肩膀微微颤抖,沉默了几秒,终于开口:“我认……我就是李成生。”
随后,李成生被戴上手铐,领着刑警们下了山,往附近的村庄走。夜色里,他的脚步很慢,像是在回忆什么。走到一户农家院门口,他停下:“刘玉波……就在里面。”
民警敲开房门,一个中年女人探出头,看到被押着的李成生,脸色瞬间垮了,双腿一软,差点摔倒。“你们……你们终于来了。”她喃喃道,没有反抗,任由民警戴上手铐。
至此,这起在山东莱州轰动一时、跨越十八年的情杀惨案,终于画上了句号。而故事的起点,要回到1994年的冬天,那个叫李家庄的小村庄。
1994年的山东莱州市李家庄,还是个靠天吃饭的村子。冬天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地里的庄稼早就收完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土地,村民们大多待在家里猫冬,只有偶尔几声狗叫,能打破村里的寂静。
村里的大培,是出了名的老实人。三十出头,个子不高,皮肤黝黑,手上全是老茧——那是常年在外打工磨出来的。他在建筑工地上搬砖、和泥,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只有冬天没活干了,才揣着攒下的钱,坐长途汽车回来。每次到家,他都会给老婆刘玉波和女儿带点城里的零食,比如水果糖、饼干,女儿总是攥着糖,跟在他身后“爸爸、爸爸”地叫,那是他一年里最踏实的时候。
刘玉波比大培小两岁,长得还算清秀,就是性子有点火。大培不在家的时候,她在家带女儿、喂猪、做饭,活儿不算重,但日子过得单调。村里的女人大多聚在一起唠家常、做针线活,刘玉波却不太爱跟她们凑堆,她总觉得自己比她们“强点”,不想听那些家长里短。
村里还有个叫李成生的男人,跟大培同岁,却是另一副模样。李成生个子瘦小,模样普通,甚至有点寒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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