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谷归来,已过旬日。
云缈峰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那场生死边缘的挣扎,如同无形的刻刀,在两人之间划下了难以忽略的痕迹。
苏瑶的伤势在“回春蕴脉丹”和自身修为的调养下,逐渐稳定,但毒素未清,脸色依旧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她端坐主殿寒玉床上,神识却沉入识海,与那残破玉简交流。
【根据目标‘墨渊’近期行为模式分析,其对宿主戒备心略有松动(波动值+0.5%),但对宿主动机的怀疑度上升至新高。建议:创造‘非刻意’接触机会,展示‘专业性’而非‘关怀性’,逐步瓦解其心理防线。】
【推荐方案:于其常去之所,‘偶然’现身,进行与生存、提升实力直接相关的‘信息交换’。】
苏瑶目光微凝。墨渊常去之所……除了后山练剑地,便是宗门的藏书阁。尤其是外门弟子可进入的第一层,那里收藏了大量基础功法、杂学笔记乃至一些残缺的古老典籍,是他目前唯一能接触到的、可能找到解决自身魔气与灵气冲突线索的地方。
是时候,进行一场“精心策划”的偶遇了。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古老的窗棂,在藏书阁第一层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陈旧书卷和淡淡灵墨的气息。墨渊如往常一样,避开人群,悄无声息地穿梭于高大的书架之间。他的目标明确,是东南角那几排记录上古异闻和偏门丹药的玉简与兽皮卷。
就在他伸手,欲取下那枚名为《蚀魔草习性考》的残破玉简时,另一只素白纤长的手,几乎同时,落在了旁边一枚记录《基础灵植药理图解》的玉简上。
两只手,近在咫尺。
墨渊动作猛地一顿,周身气息瞬间收敛至虚无,如同受惊的猎豹。他缓缓侧过头,对上了一双清冷依旧,却似乎比往日少了几分凌厉的眸子。
苏瑶似乎也才注意到他,脸上掠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意外”,随即恢复了淡漠。她收回手,目光扫过他刚才欲取的那枚《蚀魔草习性考》,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蚀魔草,性烈,煞气盈野,虽于压制某些阴邪之气有奇效,但极易反噬,非金丹期以上、心志坚毅者不可妄图沾染。你修为尚浅,莫要好高骛远。”
她没有看他,仿佛只是随口点评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说完,她便拿起那枚《基础灵植药理图解》,转身走向一旁供弟子阅览的长案,径自坐下,垂眸观看起来。姿态自然,完全没有要继续与他交谈的意思。
墨渊站在原地,握着那枚冰凉玉简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怎么会在这里?藏书阁第一层,以她的身份和修为,根本不屑一顾。
是巧合?还是……跟踪?
他心底警铃大作。但她的态度,却又如此“正常”,正常得仿佛只是在履行一个师尊对弟子修炼进度最基本的、甚至带着几分不耐烦的“提醒”。
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将那枚《蚀魔草习性考》放了回去。并非听从她的告诫,而是他清楚,她说的没错。以他现在的实力,强行研究蚀魔草,确实风险极大。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长案边那个专注阅览的侧影。
她看得很快,纤长的手指偶尔会轻轻点在玉简的某处,似乎在确认或思索着什么。午后的光晕勾勒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颊和专注的眉眼,褪去了平日的冰冷威压,竟有种……罕见的沉静。
她在看什么?《基础灵植药理图解》?这种东西,对她有何用处?
墨渊心中疑窦更深。他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选了一个既能观察到她,又不易被察觉的角度,佯装翻阅着一本《低阶符箓大全》,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定在苏瑶身上。
只见苏瑶阅读了片刻,便取出一枚空白的玉简,开始记录。她书写的速度极快,神情专注,偶尔会停下笔,指尖凝出一缕极其细微的冰蓝灵力,在空气中勾勒出某种药草的虚拟形态,观察其灵力流转,似乎在验证着什么。
那手法……精准、老辣,带着一种直指本源的洞察力,绝非寻常丹师所能及。甚至比他曾在某次隐秘拍卖会上见过的、一位丹道宗师的现场演示,还要……高明几分?
墨渊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不是在装模作样。她是真的,在深入研究这些最基础的东西,并且从中提炼出了某种……更深层次的规律?
就在这时,苏瑶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她的笔尖停顿下来,眉头微蹙,目光落在自己刚刚勾勒出的那株虚拟药草上,陷入了沉思。那专注而略带困惑的侧影,与她平日里的冰冷强大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片刻后,她似乎放弃了,轻轻摇了摇头,将记录好的玉简收起,起身便欲离开。整个过程,再也没有看墨渊一眼。
然而,就在她起身的瞬间,一枚薄薄的、边缘有些磨损的兽皮纸片,从她宽大的袖口中悄然滑落,轻飘飘地掉在了长案的角落。而她似乎毫无所觉,身影很快消失在藏书阁门口的拐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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