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数十道灰白瞳孔的注视下,墨渊扶着苏瑶,一步步踏入这名为“遗骨村”的鬼域聚落。空气中弥漫的辛辣篝火气息略微驱散了阴寒,却也带着一种与生者世界格格不入的异质感。
老祭司,被村民称为“骨长老”,将他们引至篝火旁一块相对平整的黑石上坐下。他没有立刻询问,而是先示意一名村民递过来两碗浑浊的、散发着淡淡腥气的粘稠液体。
墨渊接过,指尖微不可察地探入液体,感知其成分——是某种鬼兽的骨髓混合了耐阴植物的汁液,蕴含微薄能量,虽无法替代灵力,却能勉强补充体力,抵御鬼气侵蚀。他看了一眼苏瑶,见她微微点头,示意无毒,才将其中一碗递给她,自己则仰头饮下另一碗。液体入口冰凉滑腻,带着一股铁锈般的味道,但一股微弱的暖意确实自胃部散开,缓解了部分疲惫与寒意。
骨长老浑浊的眼睛观察着他们的反应,见他们接受了他的“善意”(或者说试探),喉咙里再次发出咕哝声。他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墨渊,又指向村落中心一处最为高大的石屋,那石屋的门楣上,赫然雕刻着与村民腰间饰物相似的独角异兽图腾。
“他邀请你,单独去圣地。”苏瑶低声翻译着骨长老那混杂着手势的、断断续续的意念传递。她虽灵力被禁,但化神期的神魂本质让她对这种最原始的精神沟通方式有着超乎常人的理解力。“他似乎……从你身上,感受到了某种‘同类’或者‘上位’的气息。”
墨渊眼神微动。是了,他虽极力压制魔元,但其本质位阶极高,魔尊之魂带来的那种源于灵魂深处的、统御与混乱并存的气息,对于这些长期浸润在阴煞死气中、感知异常敏锐的原住民而言,或许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他看向苏瑶,眼中带着询问。
“去吧。”苏瑶轻声道,裹紧了身上的外袍,靠在篝火旁,“我在这里,试着和他们沟通。”她指了指旁边几个正在用骨针缝制兽皮、好奇打量着她的女性村民,示意自己会尝试融入,收集信息。
墨渊略一沉吟,点了点头,起身跟随骨长老,走向那间图腾石屋。
石屋内光线昏暗,只在中央有一座以黑色晶石垒砌的简陋祭坛,祭坛上供奉着一块残缺的、布满裂纹的古老石碑,以及一截不知何种生物、色泽暗沉如玉的独角。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沧桑、悲凉而又带着一丝不屈意志的气息。
骨长老示意墨渊靠近祭坛,他自身则虔诚地跪伏在石碑前,口中念念有词,是一种古老而晦涩的语言。
墨渊的目光落在石碑的残文上。那文字扭曲如蛇,并非现今流传的任何一种,但他前世记忆碎片中,恰好有关乎此种文字的零星记载——这是上古时期,一个名为“狰”的强大部落所使用的祭文!
“吾族……狰之后裔……奉祖灵之命……镇守于此……阻幽冥裂隙……护人间清平……”
骨长老断断续续的意念,混合着那古老的祭文,如同破碎的画卷,在墨渊脑海中缓缓展开:
上古时期,天地大战,击穿了阴阳界限,在此地留下了一道通往九幽的细小裂隙,幽冥死气源源不断渗出。强大的“狰”兽(并非妖兽,而是一种近似图腾圣兽的存在)自愿镇守于此,以其独角与无边伟力,封印裂隙。而狰部落最忠诚的一支族人,则奉命世代留守,协助圣兽,并净化逸散的鬼气,防止其为祸人间。
然而,岁月流逝,封印在时光与无数次鬼气冲击下逐渐松动。约千年前,一次剧烈的鬼气爆发,圣兽“狰”力竭陨落,独角崩碎,部落死伤惨重,与外界联系彻底断绝。残留的族人在日益浓郁的鬼气侵蚀下,身体逐渐异化,变成了如今这般半生半死的模样。他们失去了大部分传承,忘记了辉煌的过去,甚至忘记了“狰”兽的完整形态,只余下模糊的图腾与守护封印的本能,在这被世人遗忘的角落,挣扎求存。
他们,并非鬼域孕育的怪物,而是曾经的守护者,被时光与使命遗忘的英雄后裔!
与此同时,篝火旁,苏瑶也凭借着她的亲和力与对草药、符文知识的了解,从那些女性村民零碎的意念和简陋的壁画中,拼凑出了部分真相。她指着一幅描绘着圣兽以独角散发光芒、驱散黑气的壁画,又指了指村民们采集的那种黑色苔藓和使用的骨制工具,向她们传递着赞许与理解的意念。
她发现,这些村民虽然形态异化,却依旧保持着淳朴与善良。她们会细心照顾幼崽,会分享食物,会对象征着祖先与守护的图腾表现出无比的虔诚。她们使用的黑色苔藓,名为“阴息苔”,能吸收微量鬼气,减缓侵蚀;她们骨器上雕刻的简陋纹路,依稀能看到上古净化符文的影子,虽效力百不存一,却依旧在默默发挥着作用。
当苏瑶尝试着,以指为笔,在地上划出一个相对完整的、她从系统资料库中调出的、用于稳定灵魂的基础符文时,那几个女性村民发出了惊异的低呼,围着那符文看了又看,然后兴奋地拉着她,指向圣地石屋的方向,灰白的眼中流露出希冀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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