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力量,竟然能与政儿那霸道凶险的修行之路相互交感,甚至成为其重要的“柴薪”?
“你叫明昭?”
嬴稷的声音放缓了些。
明昭眨了眨眼,点点头,小声说:“嗯。”
就在她开口的瞬间,嬴稷似乎感觉到殿内空气中,某种微不可察的韵律与她清脆的嗓音,产生了极细微的共鸣。
而她腕间的银铃,那嗡鸣声似乎也活跃了一瞬。
嬴稷心中了然。
蔡仪密报中所言非虚。
这两个孩子,一个是试图以凡人之心驾驭天道秩序法则的狂徒。
一个是身负神秘异常与破国预言的异数。
他们的相遇与交织,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变数。
“很好。”
嬴稷缓缓吐出两个字,目光重新回到嬴政身上,深邃无比。
“这一路,辛苦了。回去好生歇着吧。”
他没有多问任何关于邯郸的事,没有提及修行,没有评价任何事。
只是简单的“辛苦了”和“回去歇着”。
但这种平淡,反而让异人感到更加不安。
他完全摸不清祖父的心思。
嬴政却似乎听懂了什么,他再次躬身,行了一礼:“谢曾大父。”
明昭也学着样子,笨拙地行了个礼。
“异人。”
“孙儿在。”
“带他们下去吧。好生照看。”
嬴稷挥了挥手,转身不再看他们。
“诺。”
异人心中充满疑问,却不敢多言,连忙领着两个孩子退出大殿。
直到殿门缓缓合上,嬴稷才缓缓转过身,目光依旧落在殿门方向。
仿佛能穿透门扉,看到那两个远去的、小小的身影。
他沉默良久,才低低地自语道。
声音里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无人能懂的情绪:
“以情欲之火,锻律法之铁……想要成为神,来守护那一点点人间的愿望吗?”
“嬴政啊嬴政……寡人倒是越来越期待……你的未来了。”
“只是不知,是你先驾驭了那力量,还是那力量……先吞噬了你?”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
看到了那命鼎之中,紫气越发汹涌澎湃。
而那被锁链束缚的黑雾,似乎也躁动不安起来。
沉重的宫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威压。
咸阳宫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
异人这才仿佛找回自己的呼吸。
他下意识地想低头对儿子说些什么,却发现嬴政已经松开了他的手。
小小的孩童站在高大的宫墙投下的阴影里,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但仔细看去,能发现他细微的颤抖,脸色比方才更加苍白。
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冷汗。
方才与嬴稷的对视,看似平静,实则耗尽了他本就因修行反噬而虚弱的心力。
那双过于早熟的眼睛里,此刻空茫一片。
仿佛还残留着面对曾大父时,那深不见底、仿佛能洞穿他一切秘密的压迫感。
“政儿?”
异人蹲下身,语气带着试探性的关切。
“可是吓到了?王大父他只是……”
嬴政缓缓转过头,看向他。
那眼神已经恢复了沉静。
“阿父。”
嬴政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异常清晰。
“政无事。”
他说完,目光便越过异人,落在了紧紧抓着他衣角的明昭身上。
明昭的小脸也绷得紧紧的。
她不像嬴政那样能隐藏情绪,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显而易见的害怕。
方才殿中那个老爷爷的目光。
让她觉得像被什么巨大的、沉默的猛兽盯着,浑身都不自在。
她腕间的银铃从进入宫殿开始,就一直处于一种极低频率的、不安的震颤中,直到此刻才稍稍平息。
但比起自己的害怕,她更先感觉到的是身边嬴政的不对劲。
她扯了扯嬴政的袖子,小声道:“政哥哥,你的手好冰。”
她仰起脸,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纯粹的担忧。
“你还在痛吗?是不是那个老爷爷吓到你了?”
嬴政看着她,那双冰冷的眼睛里。
似乎有那么一瞬间,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
他没有回答痛不痛,也没有回答是不是被吓到。
只是伸出另一只没有那么多冷汗的手,轻轻回握了一下明昭抓着他衣角的小手。
这是一个极其轻微的动作,几乎难以察觉。
却让明昭立刻安静了下来,仿佛得到了某种安抚。
她顺势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指,仿佛要将自己的温度传过去。
“走吧。”
嬴政低声说,不再看异人,拉着明昭,迈开小小的步子,沿着宫道向前走去。
他的步伐甚至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
异人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个手拉手走在前面的小小背影。
“政儿,怨我....”
儿子对他的疏离和那种超乎年龄的冷静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而那个女孩儿对政儿异乎寻常的亲近和影响。
更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和……一丝隐约的不安。
他似乎……完全插不进那两个孩子之间无形的世界里。
返回公子府马车内,车厢摇晃。
芈诗早已心焦地等在路上,接到孩子后立刻将他们拥入怀中。
尤其是嬴政,她仔细检查着他苍白的脸色,连声询问在宫中的情况。
嬴政任由母亲抱着,显得有些疲惫。
只简单回答:“曾大父只是看了看我们,没说什么。”
芈诗稍稍放心,却又因嬴政的虚弱而心疼不已,只当他是旅途劳顿加上受惊所致。
明昭靠在嬴政的身边,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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