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隔壁房间,秦烈惊喜的呼声之后,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陆云姝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土墙,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几乎要撞破肋骨。她死死盯着墙壁上那道裂缝,仿佛能穿透木板,看到另一边那个刚刚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的男人。
他没有死。而且,在刚才那千钧一发的关头,竟然……出手了?虽然是以那种诡异的方式,借由残契的通道,通过她的身体作为媒介,瞬间震碎了那名刺客的心脉。
那不是清醒的救援,更像是濒危野兽保护自己所有物的本能反应。但即便如此,也足以让陆云姝遍体生寒。这意味着,萧景辞即便重伤至此,依旧保留着某种可怕的、她无法理解的底牌和对她的绝对影响力。
通过那残破的契约连线,她不再仅仅感受到冰冷的死寂和虚弱,而是多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尖锐的意识碎片——那是属于萧景辞的,混杂着剧痛、暴怒、以及一丝……被强行从深度昏迷中惊醒的混沌与烦躁。
他醒了。至少,是部分意识的苏醒。
门外的厮杀声已经完全平息,只剩下寒风呼啸和侍卫们清理现场、低声交谈的动静。秦烈似乎在隔壁房间低声禀报着什么,声音压得极低,听不真切。
许久,隔壁传来一声极其虚弱、却冰冷刺骨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清晰地传入陆云姝耳中:
“把她……带过来。”
陆云姝的心猛地一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木门被推开,秦烈走了进来。他的脸色依旧凝重,但看向陆云姝的眼神,却比之前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他没有像对待囚犯那样粗暴,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声音干涩:“陆姑娘,王爷要见你。”
陆云姝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梗塞感和浑身的剧痛,挣扎着站起身。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她拢了拢身上单薄的衣衫,跟着秦烈,走进了隔壁房间。
房间内,油灯的光芒比之前明亮了些许。萧景辞半倚在木板床上,背后垫着厚厚的皮毛,身上盖着毯子。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嘴唇干裂,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病气,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却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与锐利,此刻正如同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钉在刚刚进门的陆云姝身上。
那目光,充满了审视、探究,以及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暴戾杀意。房间里的温度仿佛瞬间骤降。
秦烈无声地退到门边,垂手肃立,如同隐形人,却将所有的退路堵死。
陆云姝停下脚步,站在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微微垂下眼睫,避开那令人心悸的直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小腿在微微颤抖,不仅是由于伤势和虚弱,更是源于灵魂层面那残契传来的、对方毫不掩饰的冰冷威压。
“看来……本王还小小瞧了你。”萧景辞开口了,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和毫不掩饰的冷嘲,“殁龙祭坛上……好手段。”
他没有提刚才刺客之事,仿佛那微不足道。但陆云姝知道,那件事必然在他心中掀起了更大的波澜。
她沉默着,没有回答。任何辩解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那支箭,”萧景辞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彻底剖开,“从哪里来的?”
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问题。那支能伤他龙魂本源、引发契约异变的石镞弩箭,其来历远超陆云姝本身的价值。
陆云姝心脏紧缩。她绝不能暴露秦烈,那无疑是自断臂膀,也会让局面彻底失控。
“是……是臣女机缘巧合所得。”她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却依旧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虚弱颤抖,“昔日在外祖家……一位云游道人赠与的防身之物,言其可破邪祟……臣女也不知,竟会对王爷……”
“云游道人?”萧景辞嗤笑一声,打断了她漏洞百出的谎言,眼神愈发冰冷,“编得好。那你告诉本王,你是如何知道,那箭能引动契约反噬?”
这个问题更加致命!直接指向了她最大的秘密——那卷兽皮,以及她对“双生之契”的了解!
陆云姝的指尖瞬间冰凉。她感觉到 through the contract,萧景辞的意念如同冰冷的触手,正试图顺着残契的裂痕,探入她的思绪,捕捉任何一丝波动!
她猛地咬住舌尖,尖锐的痛楚让她瞬间清醒,强行筑起心神防线,将所有关于兽皮的记忆死死封锁。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惊惧:“臣女……臣女不知!当时情急之下,只想自保……胡乱射出,并未想那么多……王爷明鉴!”
她将一切推给巧合和慌乱,这是唯一能勉强说得通的理由。
萧景辞盯着她,久久不语。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风暴在凝聚。他显然不信,但却似乎无法从她那看似脆弱崩溃的表象下,抓住确凿的证据。残契的裂痕,似乎也阻碍了他以往那种近乎读心般的洞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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