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在朝堂上那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虽被黄轩及时“顶”住,未酿成大祸,但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南京政坛激起了层层涟漪。皇帝陛下龙体欠安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了朝野上下。
武英殿后殿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太医诊脉后,战战兢兢地回禀,陛下乃是忧劳过度、心神损耗甚巨,兼之一路风餐露宿,寒气入体,需静心调养,切忌再大喜大悲,过度操劳。
朱由检靠在榻上,脸色依旧苍白,听完太医的话,只是挥了挥手让他退下,眼神却依旧锐利地盯着殿顶的藻井,不知在思索什么。
王承恩红着眼圈,将煎好的药端上来,小声道:“陛下,您就听太医一句劝,好生将养几日吧……”
“将养?”朱由检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马士英、阮大铖他们会给朕将养的时间吗?江北的将士能等朕将养吗?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能眼睁睁看着朕在这榻上‘将养’吗?”
他语气平静,却字字沉重,压得王承恩说不出话来。
黄轩趴在榻边的软垫上,心里也急。【子目标三】的警告还在脑海里闪烁,马士英集团绝不会放过这个攻击皇帝、攫取权力的机会。必须尽快破局!而破局的关键,就在于【子目标二】——获得实权武将的效忠!
可是,找谁呢?史可法虽是忠臣,但手中直接掌握的兵马有限,且身处南京,目标太大。江北四镇……高杰跋扈,黄得功圆滑,刘良佐首鼠两端,刘泽清远在山东且态度暧昧。
“陛下,”黄轩在脑海里开口,尝试分析,“江北四镇,高杰虽骄横,但勇猛善战,且与其他三镇素有嫌隙,或可……尝试分化拉拢?”
朱由检目光微动。高杰……此人原是李自成部将,后来降明,骁勇异常,但确实桀骜不驯,与黄得功等人矛盾极深。若能将他拉拢过来,无异于断马士英一臂,也能极大增强江北防线的实力,更重要的是,能向其他观望的将领释放一个强烈的信号!
“神犬所言,与朕不谋而合。”朱由检在心中回应,“然高杰此人,非财帛名利所能轻易打动,需得……恩威并施,直击其要害。”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朕,要秘密召见高杰!”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冒险的决定!秘密召见外镇大将,极易引起马士英等人的警觉和反扑。但此刻,朱由检已别无选择,他必须行险一搏!
计划迅速制定。由绝对可靠的史可法暗中安排心腹,以极其隐秘的方式,向驻防瓜洲的高杰传递密旨。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甚至动用了黄轩的“气息模拟”能力,将传信之人的气息伪装成普通商旅,避开了可能的耳目。
两天后的深夜,南京皇城一处偏僻的角门悄然开启。一个身材魁梧、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在史可法心腹的引导下,如同鬼魅般闪入宫中,直奔武英殿旁一间不起眼的暖阁。
暖阁内,只点了一盏孤灯。朱由检依旧穿着常服,坐在主位,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唯有眼神亮得惊人。王承恩侍立在他身后,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而黄轩,则蹲坐在朱由检的椅旁,一双狗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紧紧盯着门口。
门被推开,那魁梧身影走了进来,掀开斗篷兜帽,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带着悍勇之气的脸庞,正是兴平伯高杰!他目光扫过暖阁,看到只有皇帝、一个老太监和一条狗,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依礼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臣高杰,叩见陛下!”
“高卿平身,看座。”朱由检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
高杰谢恩后,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腰板挺得笔直,眼神毫不避讳地看向朱由检,带着武将特有的直率与审视。他心中也在快速盘算,皇帝深夜密召,所为何事?
“高卿驻守瓜洲,拱卫京畿,辛苦了。”朱由检开门见山,“如今北虏(指清军)虎视眈眈,流寇余孽未清,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朕观江北诸将,唯高卿勇冠三军,堪当大任。”
高杰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为国效力,乃臣子本分。”
“本分?”朱由检轻轻重复了一句,语气忽然转冷,“只怕有些人,早已忘了为人臣子的本分!只顾争权夺利,结党营私,视朝廷法度如无物!甚至……连朕这个皇帝,也未必放在眼里!”
他这番话,意有所指,暖阁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高杰眼神闪烁,他自然听得出皇帝指的是马士英一党。他与马士英本就不和,此刻听到皇帝如此说,心中不免有些快意,但也更加警惕。皇帝这是在……拉拢他?
“陛下息怒,”高杰斟酌着词句,“朝中或有奸佞,但陛下天威浩荡,忠臣良将亦不乏其人……”
“忠臣良将?”朱由检打断他,目光如炬,直视高杰,“高卿,你告诉朕,何为忠?是像史可法那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苦苦支撑?还是像有些人,拥兵自重,坐观成败,待价而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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