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一年十月初三,距十五阿哥大婚仅剩三日。
紫禁城乃至整个京城仍笼罩在二废太子的肃杀余波中,十五阿哥府却不得不在一片低气压里强行焕发出应有的喜庆。
“都仔细着!那边挂灯的,梯子扶稳了!摔了御赐的琉璃灯,你们有几个脑袋够抵?”小太监们噤若寒蝉,手脚麻利地干活。
库房不断抬出大婚用的器物。
青禾和芸香等人被分派擦拭清点各类器皿。
赤金錾花餐具、象牙镂雕食盒、成套的青花瓷、珐琅彩碗碟......每一件都华美至极,捧在手里沉甸甸的,透着疏离的贵气。
“姐姐你看,”芸香小声指着一对白玉合卺杯,眼中有些憧憬,“听说大婚那天,主子和福晋就要用这个喝酒呢。”
青禾点点头,用软布细细擦去并不存在的灰尘。、
极致奢华,流程繁琐,每一道工序、每一件物品都镌刻着严格的等级制度。她的买房梦在铺天盖地的皇家富贵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舒兰格格的院子这几日异常安静。她身边的丫鬟进出都低着头,不敢大声说笑。
夜深人静,舒兰独自坐在窗边,望着窗外为婚宴挂起的红灯笼。
再过几日,真正的女主人要来了。瓜尔佳氏的贵女,太子妃的妹妹,即便太子已废,其母家的根基与骄傲仍在。
她知道自己的本分,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去和福晋争。最多只能期盼将来若能有个一儿半女便是天大的福气,绝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她轻轻叹了口气,往后......得更谨小慎微才行,伺候好爷,也要伺候好福晋
十月初五,彩棚搭设完毕。
内务府派来的工匠手艺精湛,在府邸主要通道和院落上方搭起了连绵的暖棚,以应对深秋可能的寒气。
棚内悬挂彩灯彩带,布置得富丽堂皇。
灶房更是忙得热火朝天,预备着明日宴席的菜肴。各类山珍海味、干货鲜货堆积如山,香味弥漫,却处处透着紧张的程式化节奏,少了真正的烟火气。
十月初六,大婚正日。天未亮,整个府邸已然苏醒。
胤禑身着皇子吉服,先入宫行礼,再返回府邸等待迎亲。
青禾等宫女一早便换上崭新的宫装,各就各位。
她被安排在宴席区域附近侍应,以便随时听候差遣。连续忙了几天,此刻喜庆的锣鼓喇叭声仿佛隔着一层膜,现在如果有个枕头,她肯定一倒下便可以呼呼睡去。
不多时,各亲王、贝勒、贝子、公等宗室勋贵陆续驾临。
府门前车马辚辚,冠盖云集。
诚亲王胤祉、雍亲王胤禛、恒亲王胤祺等重量级皇子皆已到场,给足了这位小弟弟面子,或者说,是给足了刚刚施展了雷霆手段的皇阿玛面子。
宴席设于正殿和搭好的彩棚内。
目光所及之处觥筹交错,表面上倒也一派热闹。只是众人的交谈声都刻意压低了几分,笑容也多少有些公式化,无人敢在此时肆意欢笑,生怕触了哪方面的霉头。
青禾垂首侍立,眼角余光小心地观察着。
她看到胤禑穿着大红喜服,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周旋于宾客之间,但眼神偶尔会流露出疲惫与恍惚。
她也看到了那位新福晋瓜尔佳氏,凤冠霞帔,被搀扶着完成各项礼仪,举止端庄,却因扇子遮挡,看不清神情。
变故,发生在一片看似和谐的敬酒之中。
八阿哥胤禩和九贝子胤禟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计划照旧!太子虽废,但难保皇阿玛不会哪天又改了主意!必须让瓜尔佳氏助力太子彻底污名化,让太子党再无翻身可能!
一名穿着略不同于府中宫女的侍女低眉顺眼地端着酒壶,为几位亲王斟酒。动作流畅,看不出任何异常。
酒是上好的玉泉酒,醇香扑鼻。
雍亲王胤禛、诚亲王胤祉、恒亲王胤祺等人并未多想,举杯互敬,随后饮下。
然而,不过片刻功夫,胤祉最先感觉不对。他皱了皱眉,捂住腹部:“这酒......怎地上头得如此厉害?腹中似有灼烧之感?”
紧接着,胤祺也脸色发白,额角渗出冷汗:“嘶......我这头......晕眩得紧......”
胤禛素来谨慎,喝得少些,但此刻也觉胃中不适,一阵阵恶心控制不住地涌上来,他目光锐利地扫向那壶酒,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三人喝下同一壶酒,就先后出现了剧烈的恶心、呕吐、头痛症状。胤祉这个文人,甚至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好在被身边随从慌忙扶住。
“酒有问题!”不知谁尖声喊了一句。宴席大乱!
欢快的音乐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骤然中断。
宾客们的谈笑风生凝固在脸上,化作惊愕与恐惧,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主桌。看着三位尊贵的亲王痛苦地蜷缩或后仰,脸色发青,冷汗涔涔。
“御医!快传御医!”王进善的声音尖利得破了音,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几乎是连滚爬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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