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卫城,与其说是一座城,不如说是一座庞大、冰冷、只为战争而生的钢铁堡垒。它是擎天帝关向外凸出的七座主要卫城之一,如同巨兽狰狞的獠牙,死死抵在抵御魔潮的最前沿。
城墙高达百丈,通体由掺杂了辟魔金的玄黑铁岩铸就,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防御符文,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墙头上,巨大的灵能弩炮和符箓发射器如同钢铁丛林,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一队队身着制式战甲、面色冷峻的修士巡逻队穿梭不息,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硝烟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压抑感。
这里没有寻常坊市的喧嚣,没有孩童的嬉闹,甚至少有女性修士的身影。有的只是紧绷的神经、冰冷的兵刃、以及每一次轮换时,修士眼中那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深入骨髓的警惕。
楚山河被一名面无表情的执事修士引着,穿过一道道戒备森严的关卡,最终抵达了位于卫城西北角的一片区域。
这里的氛围,比卫城其他地方更加冰冷、更加死寂。
低矮、坚固如堡垒般的营房排列得整整齐齐,却毫无生气。校场上,看不到热火朝天的操练,只有零星几个修士在沉默地擦拭着武器,或者盘膝而坐,闭目调息。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一种…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死寂煞气。
他们的眼神,空洞、麻木,偶尔抬起,看向新来的楚山河时,也如同在看一个…即将投入熔炉的废料。
这里,就是血屠营。
帝关的刀锋,也是…葬身的坟场。
“姓名,原属。”营房入口处,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独眼中毫无波澜的元婴中期修士,头也不抬地记录着,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楚山河,无属。”楚山河声音冰冷。
那独眼修士记录的手顿了顿,抬起那只独眼,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尤其是在他腰间那柄暗金战斧上停留了一瞬,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嘲讽。
“楚山河…呵,血斧修罗?名头不小。”他低下头继续记录,语气毫无起伏,“营规三条:一、令出必行,违者斩。二、战时为刃,退后者斩。三、袍泽死尽,独活者…斩。”
他扔过来一块黑色的、刻着一个猩红“屠”字的身份令牌和一套制式的黑色战甲。
“丙字七队,还剩三个坑。自己去寻。明日卯时,城头轮值。滚吧。”
没有欢迎,没有介绍,只有赤裸裸的冰冷和漠视。
楚山河接过令牌和战甲,面无表情,转身走向那片死寂的营区。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独眼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一直黏在他的背上,直到他拐过营房角落。
丙字七队的营房内,光线昏暗。三个修士或坐或卧,听到脚步声,三双同样麻木冰冷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门口的楚山河。
一个缺了只耳朵的壮汉正在打磨一柄门板似的巨刀。
一个面色苍白、瘦削如竹竿的修士正小心地擦拭着一套幽蓝色的淬毒飞针。
还有一个靠在墙角,脸上覆盖着半张金属面甲,只露出一只毫无感情眼睛的修士,正低头保养着一把几乎与他等高的符文重弩。
三股元婴期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冰冷而危险。
“新来的?”缺耳壮汉声音沉闷,带着审视。
楚山河亮了一下令牌,没有说话。
“啧,又来一个送死的。”那瘦削修士嗤笑一声,不再看他,继续专注地擦拭他的飞针,仿佛那才是他的情人。
“位置在那。”金属面甲修士头也没抬,用弩箭指了指一个空着的、堆着些杂物的床铺。
楚山河走到那空铺前,将制式战甲随手扔在一边,只是将那黑色令牌收起。他抱着自己的暗金战斧,靠坐在冰冷的墙角,闭上了眼睛,开始调息。
营房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打磨兵刃和擦拭机关的细微声响。
没有交流,没有问候,更没有同袍之情。
在这里,每个人似乎都只是一件即将被使用的兵器,或者…一件即将被消耗的耗材。
夜,深了。
卫城之外,远方的地平线上,万毒泽方向的五彩毒瘴在夜色中依旧隐隐翻涌,如同蛰伏巨兽的呼吸,带来持续不断的、令人心悸的压抑感。偶尔能听到极远处传来的、零星的法术爆炸声和隐约的魔物嘶嚎,预示着并不平静的夜。
血屠营丙字七队营房内,一片死寂。
楚山河猛地睁开眼睛。
不是被外面的声音惊扰,而是源自神魂深处的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的悸动。
是那枚贴肉放着的、苏瑶的玉簪。
它似乎在刚刚那一刹那,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散发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清凉气息,随即又恢复了沉寂。
怎么回事?
楚山河猛地坐直身体,手下意识地按向胸口。
是错觉吗?
还是…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营房窗外,锐利如鹰隼,扫过夜色笼罩的卫城,扫过远方那令人不安的毒瘴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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